感官仇恨(142)+番外
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谢藤都既是幸运亦是不幸地获得了这个强大的“信号屏蔽器”。
“当人对疼痛产生快感的时候,并非是快感本身出现了,而是精神陷入了非常脆弱的情况,企图逃避那些痛苦。”
长期下来,大脑才会出现“倒置状态”。
“这样,你的大脑就会告诉那些痛苦:‘你们并非是痛苦,你们都是快乐,你们始终快乐’。你的大脑只是必须把你的痛苦转换成快乐,以此来确保你不会崩溃——在人们的臆想中,被支配、被奴役的人,有可能爱上那些残暴的奴隶主。实际上那只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很幸运,没有患上那种弱者才会得的病。”谢藤知道闻哲在说“斯德哥尔摩”。就像他说从暴力里得到快感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大脑怕崩溃才置换了痛苦与快乐。
“即便扭曲,你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竭尽所能的反抗了,也保住了仅剩的尊严。
“感官的确无法违抗,但它并不是神。”
他既没有成为跪在别人面前摇尾乞怜的狗,也没有成为以毁掉别人为乐的残渣。
“与其憎恨,不如接纳。”
谢藤坐起来,若有所思地望着闻哲。
阳光不知何时代替了月色,像轻纱般自天窗上洒下,谢藤的视线随着光线,沿着闻哲轮廓下移,经过肩膀,胸口,腰腹……直至脚趾,垂下视线,定住不动。
“抱歉。”
闻哲知道谢藤在为什么而道歉。
一个为了隐藏自己的本质,连在床上都没忘记“留下好风评”的人,本质别说温柔,就连暴戾都对他是种赞美了,简直就像不带护具跟一群格斗专家打了一架。
“我接受。”闻哲在说话的同时陡然挥拳,毫不保留地给了谢藤胃部一击。见对方弯倒在旁侧说不出话来,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我们互殴成分居多。如果最后时刻你没有恢复平时的温和与体贴,我是不会允许你在我身上造次的。”
谢藤:“……”
他像小女孩那样负气地转过身,却很快又侧转回去,将闻哲的手合于自己双手掌中,跟他的手掌一起微微抬起,放到了自己唇边,龇出白牙,作势咬对方。
“其实,你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还继续隐藏自己的本性。”闻哲任由他握着,“只是别再让自己失控即可。”
谢藤被对方和自己手掌遮挡的嘴唇,只能发出有些模糊的单音,但他的手掌却比刚才略微用力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手。”闻哲说。
很奇怪的要求。谢藤看向闻哲,把自己的一只手递向对方。
“我是说,”闻哲任由对方半悬着那只手,完全没有去接的打算,“你握我的手别握那么用力,固定关节的绷带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了。我的拇指关节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康复。”
谢藤:“……”
他陡然意识到什么,急忙松开来。但他只是松开,却没有彻底放开。
他低下头,准确地亲吻了对方微肿的拇指关节,很快顺着手臂向上,滑过肩线,来到颈部,俯身半扣住腰身,以介于揉按和抚摸之间的力道,很快缠住闻哲。
“嗯?”闻哲识破了对方的企图,不禁发出疑惑的单音,“天亮了。医生他们随时会来,你是不是忘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决定?”
“你真不温柔。就算在床上也一样。”谢藤闻声不止没有放开对方,还愈发用力的纠缠,逼得闻哲伸手推开了他。
谢藤爬起来,哼道:“你不知道温存的意义吗?”
熟悉的话让闻哲露出了笑容。的确恢复正常了。是真正意义上的正常。
“我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你说的这些话并不性感,还有点恶心。”
“……”
谢藤来不及抗议,又听见闻哲说:“以后再别说这些装模作样的话,也别用这种语气说话。不适合你。”
略顿之后,他陡然凑近谢藤。
“或者,你愿意放下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尊严,乖乖让我抱。那我会给你足够的温存。”闻哲暧昧地贴着他的耳郭,边说边单手攀上他脊背,团起手掌,以指节顺着对方的脊骨轻刮而下,引得对方一阵战栗。
“你太坏了!”谢藤急忙抓住闻哲的胳膊,制止了后者的恶行。相比行为,对方的提议才是他最不能接受的部分。
“好了,我们下去吧?”闻哲起身,把手伸向谢藤,“医生他们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决定。”
“我不——”
谢藤的反对没能成形,闻哲已经用简单的英语说:“医生,麻烦,开门。”
『没问题!』
“摄像头不是没开吗?”谢藤惊讶。
“监听开了。”闻哲边说边钩住对方的脖子,“人形抱枕准备好转职成缓冲垫了吗?”
“洗衣机”跟闻哲的话尾音不分先后地出现,离开“伞盖”后又是“升降梯”的失重考验,但区别于此前谢藤疯狂的大笑与亢奋的尖叫,这次换成了闻哲乐在其中,谢藤则被撞了个七荤八素。
闻哲大笑着把一脸疑惑的谢藤从地上拉起来。他正准备问最后一个问题,即是“为什么他父母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保护他远离那座岛”的原因,就看到生活助理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那两个侥幸逃脱的老头要见你。立刻。现在。”
第116章 调查类别:自毁现象(2)上
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依旧巨大,谢藤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直到“蘑菇塔”从视野里消失,他才靠向闻哲的肩膀。
闻哲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什么话都没说。
二人陡然陷入沉默,要不是都睁着双眼,简直就像睡着了。
“这里是传闻中世界上最自由、最包容的地方。”
直到再度换乘了熟悉的黑色加长车后,谢藤才突然出声。
“捍卫言论自由,捍卫个人财产,捍卫自由意志……他们甚至把孔子浮雕刻在了联邦最高法院的门楣上,厚颜无耻的假装成这个世界的道德捍卫者。”
至于事实如何,那些不愿意正视现实的人只会假装看不见。
“那些吹嘘东方人在西方人眼中是美与知性的化身,谎称他们如何为我们着迷的蠢货,其实不过是想把黄热病正当化。”谢藤说,“就像他们已经不会再提及他们所杜撰出来的黄祸论起源也是他们所拟定出来的、可笑至极的‘那部法案’,而不是黄种人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但他们表现得就像他们才是弱势者,他们才是被迫正当防卫的受害者。”
亚裔,确切地说是华裔,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决定了他们不会受西方社会的欢迎。
“更可怕的是这种歧视从不呈现在表面上。”
因为能看见的歧视至少可以反抗。
“而是隐性的。”
没有人会承认他们歧视了黄种人,反倒认为他们过于努力的生活方式夺走了自己的工作、地位与金钱,认为他们只是在合理的宣泄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