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204)
“你…”谈思瑜心缩,这副模样的阎晴跟她之前所见全然不似,神色中带着股邪性,睥睨地看着她。明明那人抱着奶娃子待在车厢里,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可她就是能感觉到杀气。
辛珊思见她退缩,不由轻嗤,将黎久久抱离稍稍,放下窗帘,冷声道:“不查车马,就放我们进城。”
闻言,城卫忙动作。弄月庵的两位老尼目送两辆驴车进了城后,又瞥了一眼还跪在地的谈思瑜,与门人道:“我们走。”
“是。”
弄月庵一众往来时路。缀在最后的同欣脚步沉稳,右边袖管虽空荡,但腰背不弯。她望过苍茫天际,敛下眼睫,在心中告慰师父师姐。
城卫首领犹犹豫豫地来,走到谈思瑜身边,嘴张开却不晓该怎么唤这位,迟迟才发声:“您…您要不随我去一趟达鲁花赤呼和得大人府上?”
谈思瑜已经后悔自爆身份了,也就是在刚刚她才发现弄月庵的人在过去三天里,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可她们愣是不杀,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入绝境。她们肯定是从哪得晓了她的身份,才会这般。
到底是谁?将将从她脑中消散的那个身影,复又清晰。谈思瑜眼微微敛了下,阎晴。
躬身站在一边的城卫首领,心里在大骂。娘的,再不起来,老子就不伺候了。什么东西,不就是个野生女吗?她敢认达泰,达泰乐意认她吗?还寒灵姝嫡嫡亲的侄女?达泰都跟嫡字不沾边…
他骂得正尽兴,一只纤细但却又脏又糙的手闯入眼帘伸到他跟前,做什么?看野生种那冷傲样儿,顿时明白意,他呵呵笑故作谄媚样,两手将人搀扶起。
辛珊思几人回到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大堂里在谈论。
“穆坤伤重,倒是便宜了达泰。”
“俺是看清楚了,龙椅上那个不会让诚南王独掌密宗。”
“你也不想想诚南王他爹是谁?正宗的嫡长。去年诚南王入中原的时候,我心里就在估量,想他要死在咱这片。”
“对对,他死在咱们手里,接着蒙人就有借口收拾中原武林了。”
“达泰这回回来,可不是密宗的代宗主了。有诚南王在上压着,不知他是否还能像过去那般猖狂?”
“猖狂个屁。”浓眉大眼的道姑从陆耀祖身边过,进了客栈:“你们在这吃喝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刚东城门口,姓谈的那个丫头片子被弄月庵的人追杀,危急时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达泰闺女。”
“什么?”一堂人震撼,后又笑起:“这有好戏看了。”
黎上抱着已经睡着的闺女,与珊思到柜台点菜。出门一天,尺剑、风笑像刚入住时那般,快步上楼将几间屋子查一遍,再熏药驱虫。陆耀祖随店伙计去马房瞧瞧他的马,顺便挑拣好料把牲口都喂喂。
大堂里安静不少,有几食客屡屡偷瞄。两口子点完菜,还在柜台边站了片刻,直至风笑招呼,他们才上了楼。
一个脸嫩的小哥小声问:“达泰跟阎夫人碰上面,会是什么境况?”
堂客你看我我看你,这个还真不好说。若寒灵姝的死跟达泰有关,那他二人肯定有一斗。没关的话,两人也不会友好。达泰伏小做低多年,不就是想得到寒灵姝的所有吗?结果寒灵姝将所有都传给了她徒弟。
“西佛隆寺四月迎回了一位小活佛,叫凡清,方三岁。”坐在角落的道姑,筷子挑着菜里的葱段:“日前已被记入寒灵姝名下做弟子。”
“寒灵姝不是已经死了吗,谁教他?”有人不懂这么做有何意义。
葱段送到嘴边,道姑微笑:“他有师姐。”
楼上辛珊思还不知这茬,安置好闺女,再想起城门口那出,不禁感慨:“当年达泰要不去引诱谈香乐,与之在西佛隆寺苟合,也就不会有今天谈思瑜自揭身份。
谈香乐若安分,不去妄想一些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哪会受达泰引诱,有了谈思瑜?谈思瑜也不要去怨恨谁,她今天的难堪,亦是咎由自取。”
“种孽因得孽果,怪不得别人。”陆爻倒茶,在回客栈的路上,尺剑将谈姓姑娘的事巨细无遗地说了遍。他叔祖直道,谈姑娘跟寻他拜师的那个悦儿真像一肚出的。
“她那样的人是不会这样想的。”薛冰寕说:“她只会恨弄月庵恨黎大夫恨这个恨那个破坏了她搅乱武林的大计。”
黎上拿了老药典,坐到窝篮边继续翻看。
辛珊思想着《雪瑜迎阳传》那本小说,小说里蒙曜对谈思瑜从利用到情深似海?这点明显与他两人的现实性格不符。应该说蒙曜对谈思瑜从利用…到更深层次的利用。当然,谈思瑜对蒙曜也一样。
只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谈思瑜身上价值有限,于蒙曜用处不大。蒙曜不可能还会像书里一样,对谈思瑜“情深似海”了。
黎上抬眸,望向出神的珊思。
她已经将《混元十三章经》练至第八层,若无意外,一遇上达泰,就会出手为师报仇。辛珊思察觉目光,转眼回视,展颜笑开。
千里之外释峰山下,来了一个僧衣上打两补丁的青年游僧,站在山脚仰首上望。薄云遮月,散碎华光洒雄峰,虫鸣深藏夜鸟不啼,看似静谧,实多沉闷。抬腿上石阶,他也不怕扰人。
沙弥来报,有客求见五里老祖。了一愕然,出禅室步伐飘渺,仅仅二十息人已至寺外。
等候的游僧左手托着钵,见方丈来,竖右手行礼:“阿弥陀佛,小僧受故人之托,送信予五里大师,还请方丈转达一声。”
不识来人,了一也不敢轻慢,竖手回礼:“本座师叔祖已近十年不入世。禅师可否告知法号,又是何人托你送信来此?”
“当不得‘禅师’二字,方丈可称呼小僧同明。”游僧道:“托小僧送信之人有叮嘱,信一定要交到五里大师的手上。五里大师看后,就晓是哪位故人,所为何事了。”
了一犹疑再三,还是决定让人去后山陋室告一声。
没叫同明久等,只一刻去禀告的僧人就回来了,头垂得低低的,其身后跟着未着袈裟的五里。
“师叔祖。”了一行礼退让。同明见到人松了口气,不拖沓将信取出置于钵上,双手递交:“同明冒然,还请五里大师不怪。”
“不怪。”五里拿起信,温和道:“有劳你跑一趟了。了一…”
“弟子在。”方丈上前。
“带同明法师去禅房休息。”
“是。”
五里未急着看信,两手背后在寺前迎风静站,许久才转身回他的明心陋室。陋室里,灯光昏暗。他轻轻撕开了封口,从里抽出信。一叶纸片掉落,他不急不慢,拿着信封的手来到下方,接住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