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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31)

作者: 七月犁 阅读记录

又被杀了一片,老者苦笑:“黎大夫不如以前温和了。”

毒被拔了,养了几日,黎上气色上好看了许多,淡而一笑:“老先生话里有话。”

老者乃绝煞楼的大掌柜齐白子,半生耗在棋盘上,最是精于走棋观人。坐镇绝煞楼二十年,只要找他谈生意的,必要对弈一局。今日这盘棋,从下晌下到现在,他败势已无扭转余地,心服口服。

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绝色青年,他收敛了笑意:“看来你是再无顾忌了。”无顾忌才会褪去伪装,暴露本性。

黎上把玩着一枚黑子:“这跟我要与你谈的生意无关。”

齐白子直问:“你要杀谁?”不等他回话,又道,“事先言明,有些人绝煞楼不沾。”

官家人,这规矩黎上清楚:“他目前还不是。”

“是不是,你得先给了明示,由老夫权衡之后再下定论。”绝煞楼能安稳到今时今日,靠的便是精准地掐定分寸,绝不越界。齐白子抬手作请。

站在黎上后的风笑,立马将帖子递上。黎上丢下棋子,抬起清冷的眼眸,对上看完帖子眉头蹙起的齐白子。

一万金…追杀白时年?这话齐白子不甚明白,又看了一遍,问:“你不要他的命?”

黎上眉眼一柔:“他是我师兄。”

那你还重金追杀他?一万金啊!武林中比这位还富裕的,怕是没几个了。齐白子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帖子:“白时年的命都不值两千金。你追杀他,无非是要他惶惶不得终日。”白家,真的是把这位得罪死了。

“这次你猜错了。”黎上起身,走向窗子,用手推开条缝,看向后河:“我没想过要他惶惶不得终日,追杀他,仅是为了成全他的高远志向。”

齐白子不懂了:“什么意思?”白时年要的不是百草堂?

黎上轻眨了下眼:“你知道单红宜的小郎君秦清遥现在哪吗?”

这他哪知道?齐白子等着话。

“蒙都。”黎上微笑。

前后一联合,齐白子凝神细想,很快便了然:“白时年投了蒙人?”

黎上未回应。齐白子又道:“你是要逼他现形,将白家彻底剔除出百草堂?”

“不是。”黎上扭头看向齐白子:“白时年有主子,他显了形,自有主子替他做主。我不过一介小民,岂敢与官家争?”

齐白子看不透了:“你甘心?”六十三家百草堂,黎上一力创下的,营收极巨。

“好在…”黎上语调无起伏:“百草堂本就是个脏东西,我看着嫌恶心。没了就没了吧。”

“给白家?”

“为什么要给白家?”黎上一点不心疼,平淡得似丢了粒芝麻谷:“我说…没了。”

第22章

没了…齐白子一时未回过味来,不过很快就会意了:“你…”想问他当真舍得?可话到嘴边又觉自个着相了。黎上铺百草堂的时不及落冠,现如今也才将将二十又三,完全可以再起千草堂、万草堂。

头戴斗笠的尺剑划着小舟自后河西来。黎上让风笑将六千金金票递上。

齐白子心里已有主意,见着金票,立马起身拱礼:“既不要人命,那就无需上挂牌。”他也坦荡,“黎大夫若信任老朽,事尽可交于绝煞楼。绝煞楼一定把事做体面,并给您留足时间抽空百草堂。”

黎上漫不经心:“随你,我只要结果。”

“一定让您满意。”绝煞楼也想吃香喝辣,齐白子接过金票,大袖一挥,楼中灯灭。

尺剑快到窗下了,黎上道了声告辞,便领着风笑出了棋室。下到后河边,恰逢小舟经过,二人踏水上了舟,弯腰进去舱里。

小风悠悠,温柔拂面。站在舟尾的尺剑,用脚挑了小凳过来,坐下划水:“主上,您还记得咱们在怀山谷下救的那姑娘吗?”

“出事了?”黎上接过风笑递来的茶。

“刚得的消息,弄月庵一行带着她在卢阳遇袭了,是密宗。”尺剑声低低的将听闻讲了:“善念那老尼伤了达泰后,自个也不行了,便把一身功力全部灌予了那姑娘。”

黎上似一点也不意外,小抿了口温热的茶,道:“善念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竟能重伤达泰?”

“说是那姑娘帮着挡了下,分了达泰的神,善念才得手。”尺剑撇了撇嘴:“也不知道这些谁传出的?跟亲眼看见一样,反正挺玄乎。”

“达泰念经,但不吃素。”黎上轻嗤一笑:“一个寻常女子敢坏他事,能逃过他的破云掌?帮着挡了一下,怎么挡?把善念的命挡没了?”

风笑双眉紧蹙:“之前在怀山谷底,我就有怀疑。现在看来并非是多心。”

“我给她号脉时,观了她的皮子和手,确定她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短于三个时辰。”黎上敛下眼睫:“之后她醒来,看了她的眼睛,以及排腹水的动作和排出的水量,知此人不止深谙泅水还会闭气。”

尺剑担心:“那女的是您丢给弄月庵的,弄月庵不会怪罪到咱身上来吧?”

风笑瞥了一眼傻大个:“弄月庵就单纯吗,你没看着善念瞅那姑娘的眼神?从前年开始,弄月庵的几个老尼便一个接着一个地收俗家弟子。你当她们收着玩的?”

至于说善念的功力…黎上眼前浮现那晚他借力逼毒的画面,沉凝几息,轻吐一气。也不知她跑哪去了,清不清楚自己真气为何会逆流?奇经八脉,督脉不通,另有七十二穴钝感。这七十二穴虽非要害,但总麻木也致命。

“我们去范西城。”

“啊…”尺剑正想着风叔的话,回过神忙道:“哦…”声刚落又问,“为啥要去范西城?”

“你问这么多做啥?”风笑瞄了一眼主上,朝小尺子看去,犯愁啊。老大个小伙,怎就一点不开窍?主上跟个姑娘在怀山谷底待了一整夜,还好生收着那身喜服,你猜他俩清不清白?

现在白家那帮子鬼畜已经交代给绝煞楼,主上跑范西城能为什么?

辛珊思一早起来,就把笔墨送下楼给掌柜。江平距范西城说远不远,但也不近。她给了三十文的费用,连着昨日买的石黛和脂粉一并包好。

“那就拜托您了。”

“您尽管放心,我小舅老爷常往坦州城,必经范西、临齐那带,肯定把东西送到。”这年头不太平,日子难。跑两腿,挣点嚼头,多好的事!掌柜小心收起小布包。

用了一大碗汤面,辛珊思出客栈去城北。走了大半个时辰,到地了。问了人,摸到了牛市。集上挤挤挨挨,冲人的骚臭酸馊味往鼻孔里钻,刺得她腹内翻涌,嘴里直犯呕。

说是牛市,其实卖牛的最少。驴、马有,寥寥几头。小猪仔只两筐,多的是卖鸡鸭鹅兔的。护着钱袋子,挤到了卖驴的边上。一头栗色毛驴,看脖颈、腿、腰背、耳、鼻头,年龄大概在两岁左右。

瞧的人有二十来位。卖家掰着驴嘴:“瞅瞅口齿,俺家这驴差两月两岁,正好用。”又请众人看驴腿,“很有劲,你们散开点,俺拍拍让它给你们走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