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瑜,你怎么不说话?”江尧站直了一些,打量他的脸,目光混沌,前尘往事的分界线在这一刻被现实搅得粉碎,“临瑜?”
他眼睫缓慢悠长地颤动,所有自作多情湮灭成尘土,他张了张嘴,忽又听对方换了副语气,如常道:“阿姨?”
“……”他猝然张大了眼睛,忽然意识到什么,紧紧扣住了对方的手。
“阿姨,”江尧低头看了眼自己被牵住的手掌,没挣扎,还在小声地叫,“刘阿姨,今天吃什么菜?”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因为删改太多了,林林总总删掉了得有两千多字吧,说着加更还写这么一点我真的很抱歉!
今天迟到了我也很抱歉!(键盘冒火中
第45章 续缘
“……什么、什么刘阿姨啊?”
关越声音颤得厉害,出了一掌心的汗,几乎快要捉不住江尧的手。
周围负责记录这场婚礼的摄像机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将两人同时的失态当作是和新郎情深意重的象征;关越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瞬间呼吸不畅,感觉自己像条濒死的鱼,不知怎么张的口:“哥,你先坐好。”
江尧便很听话地在他旁边坐下,侧过一点脸盯着他看,也不知现在透过他看到的是谁,但总之是不再出声;他长松了一口气,仍握着对方的手,这才想起面对镜头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抱歉,失态了。”
“没关系,大家都理解。”席间有人善意地替他们解围,“江总和小祝总情同手足,现在猝不及防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结了婚,有些伤感也是人之常情嘛。”
摄像机总算挪开,转而去拍别的场景,几秒后江尧的手机便响了一下。
——是江尧的私人号码,这个点不会有别人打扰,大概率是祝嘉昱发来的消息。
果不其然,关越捏着江尧的手指头解开对方的手机,一眼就看到最上方祝嘉昱刚发来的短信:[怎么回事?你脸色不好。]
[嘉昱哥,]婚礼人多眼杂,他尽可能简短地回复,[我是关越,江尧情况不太好,他好像不认识我了。]
于是没过几秒,只听前排又“扑通”一声,祝嘉昱手机也直直掉了下去,还正赶上摄像师举着相机倒退着经过,屏幕顿时被一脚踩了个粉碎,眼看着不能用了。
关越原本还想问问祝嘉昱知不知道江尧这是什么情况,现在一看这反应心知也不用问了,估摸对方也是头一次从他这儿听说;这种未知让他攥着江尧的那只手忍不住越握越紧,后者在他旁边沉默惨白如一尊不完美的雕像,又过了几秒,他忽然察觉掌心里江尧的手动了动,随即他听到对方咕哝:“怎么牵这么紧?”
“……江尧?”他听到声音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但身体比脑子快地转过头,两人视线在半空撞了一下,这次江尧的眼神很温和,是他熟悉的那位,“你、你记得我了?”
“说什么呢?”江尧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我难道还能忘了你吗?”
“你吓死我了!”
“嗯?我怎么了?”
刚刚担惊受怕的那几分钟在此刻转变成加倍的委屈,关越张了张嘴,半天也只会反复地说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江尧解释之前发生了什么,更何况现在看起来也并不是解释的最好时机,于是他停顿了一会儿,没立即说,只是放开了一直牵着对方的手,将全是汗的掌心在身上胡乱抹了抹,撇开头低声道:“没怎么,好好的就行。”
剩下的……剩下的就都之后再说吧。
江尧似乎看出他不愿意开口,便很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视线绕着场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台上正在和主持人做无聊互动的祝星纬身上,顿了顿,问道:“祝二这是在干什么?”
关越倏地抬起头,内心不安的预感卷土重来,他声音又开始抖,一句话好几处哆哆嗦嗦地破了音:“哥,你不记得了?祝二今天结婚,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呀。”
“我怎么会忘记这个?”江尧像是觉得好笑,揉了一下他脑袋,“我的意思是说,不是马上要轮到双方亲友上去致辞了吗,现在突然多出这么一个环节,嘉昱也没提前和我确认过。”
“……”
“小越?”
大概是看他太久没说话,江尧的脸色带上了一些困惑,伸手试了试他额头:“你不舒服吗?今天总感觉你表现得有点奇怪。”
然而真正不舒服的另有其人,表现奇怪的也绝不是坐在这里几分钟间经历无数大起大落的自己,关越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事实告诉对此一无所知的江尧,甚至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面对:明明上一秒他还在为对方石破天惊的一句“临瑜”心碎,可下一秒江尧本人就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这段记忆消失了,他为此所产生的伤心难过都不能再当真。
他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婚礼的后半程,在典礼结束、宴席开始前的那一小段时间里,见到了匆匆忙忙赶过来的祝嘉昱,对方身后是面色同样凝重的祝星纬和季崇;婚礼的主角阴差阳错在他这里凑齐,祝星纬手里捧花都没来得及送,走过来用力揽住他肩膀,看上去几度想说点什么,最后只道:“别太担心。”
“我叫人送你们去医院,”祝嘉昱和江尧聊了几句,转身对他道,“路上小心些,别被人拍到了,这里就放心交给我们。”
“什么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
江尧从刚才起就被这几人像打量国宝一样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他紧皱着眉,下意识去看的第一眼还是关越,后者被祝星纬搂着肩膀,正抿着唇小幅度点头,于是他今天第二遍问:“小越,你不舒服吗?”
“……江哥。”祝星纬叫了他一声,又顾及着不能让人受刺激所以问得很小心翼翼,“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因为看我结婚,情绪激动,所以一时忘了点什么事儿?”
江尧怔在原地,视线从这几人的脸上依次扫过,关越翻来覆去问他的那句“是否记得”在此刻终于让他意识到什么,他开口问:“忘了事?”
他茫然地道:“我不记得了。”
“正常。”一直没说话的季崇忽然开口道,“大部分受到精神创伤的人第一表现都是忘事,只不过分轻重,遗忘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有的时候忘了才能减轻负担。”
“江尧,”他问,“你是不是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情?你有去医院做过心理治疗吗?”
“哎你!”这话说得太直白,祝星纬被吓了一跳,伸脚去踩他皮鞋,气极了,“你能不能委婉点说啊?”
“我只是觉得有的东西必须得现在替人问一问,”季崇罕见没让步,不为所动地继续说,“江尧,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告诉你,刚才在台上,你看到了沈——”
“季崇!”
关越忽然厉声叫住他,目光冷冷扫过去:“你说够了没有?”
季崇顿了顿,“哈”地笑了一声,双手摊开,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好,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