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青山远(93)+番外
“寨子里大伙都是兄弟,看了便看了,哪里像现在。”闫焕语气一滞,脸色涨红道:“刚才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头准备拿去活剐了卖肉的猪!”
楚青转过身歉意地笑了笑,“闫大哥,都是我的错,可好?反正你同赛花姐功夫高强,到时候将那贾烈直接敲晕,一走了之,他又不能真把你给拖上床。”
“楚兄弟,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和小焕焕今天这亏算是吃大了,你可别忘记答应我们的事。”钟赛花抱起手,有些后知后觉,“现在当官的口味还真奇怪,欣赏我的身材便罢了,老娘这身材自然有让人欣赏的本钱,可小焕焕……”她上下打量闫焕一眼,咂咂嘴:“除了一身腱子肉,我倒是看不出来还有什么可看的。”
闫焕忽然眉开眼笑,“就会说风凉话,难道我这一身腱子肉,你不喜欢?”
楚青是第一次看见这夫妻二人打情骂俏,一个哆嗦,赶紧转过身,埋头思索等见了樊旸,当说些什么。
他其实有许多话想要问他——
第60章 怒发冲冠
以楚青的感觉来说,长安的天牢与洛阳的地牢在构造规模上就有十分巨大的区别。
洛阳城的地牢只有简短的一层,设施简陋,或许是洛阳城本来就没什么犯人的缘故,能够用来关押的隔间也比较少。楚青尚记得他刚从地牢醒过来时,看着那用来当做牢门的钢木早已被长久的湿气侵蚀严重,力气较大的直接可以掰断。
也是在那牢里,穆远山甚至都可以从墙壁上抽出转头来,朝楚青讨吃讨喝。
但长安的天牢,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了形容,就是“阶级分明”,活像一个倒置的金字塔。
占地宽广,干燥洁净这些尚不说了,单是那七拐八拐的回廊,楚青就觉得若是没人领着,他十有八九会在这里边迷路。
“别看天牢牢头官不大,要管的事还真不少,这么多的犯人,吃喝拉撒,鸡毛蒜皮,时不时还打架斗殴,忙都忙死你。”
许是受了楚青那么多的恩惠,贾烈一边走,倒一边像个老朋友似的同楚青攀谈起来,“这牢啊,分了三层。最上边一层也是最大,关着犯人最多的一层,大抵是一些小偷小闹之辈,在京城里游手好闲,送进来又送出去,所以人特别多;第二层关着的是钦犯,要不就是重罪刑囚,因此戒备要比第一层森严一些;若有一些高官要员犯了重罪,便会被关押在最下层,樊将军他现在就是被关在那里。”
贾烈领着楚青,在天牢第一层绕过一圈,最后由一道直通的阶梯一路下到了最下层,沉重的铁门推开那一刻,楚青纵使穿着足够厚的长袍,又听从贾烈吩咐加了一件披风,也不禁抱手打了个哆嗦。
“很冷是吧。”贾烈嘿嘿笑了一声,“天牢最下边就是这样,十分阴冷,虽然四周火把长久不灭,但论热度,还是要比上边低很多。”
楚青朝四周看了看,见都是一些空荡荡的牢房囚室,便问:“樊旸在哪里?”
“关着樊将军的地方在最里边,大皇子特别吩咐了要严密看视,因此我也不敢怠慢,楚大人你随我来吧。”说罢,贾烈便举这个火把在前边领着路,最下层的面积与最上层相比果然要小上许多,只往前走了一小段,转个弯,楚青便见着了樊旸。
这么一大片的监牢里,也只有那一间,黑暗中隐隐坐着个男人的身影。
贾烈将火把递给楚青,道:“牢门的钥匙在大皇子那里,我亦没权利让你进去看他,如今带你进来已经是冒着风险了,有什么话就赶快说,我在外边等着,有什么事唤我便成。”说罢,他便按着来路往回走去。
楚青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把凑到那牢门前,蹲下身子,看着那穿着血迹斑斑的囚服坐在墙角,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的男人,轻唤了声:“樊旸?”
樊旸身子一动不动。
楚青提高了些声音,“樊旸,是我,楚……淮卿。”
听见“楚淮卿”三个字,樊旸的身体才微微震了一下,抬起脑袋,浑浊的视线与楚青对上,似乎还不确定一般,又紧紧闭了一下,再睁开。
“淮……卿?”他张开嘴,声音沙哑到了极点,“真的是淮卿?”樊旸扶住墙站起来,踉踉跄跄朝楚青走了两步。
早在洛阳时,他就已经病了一通,如今被关在牢里,更显消瘦,透过囚服的间隙,楚青甚至能看见樊旸原本紧致结实的肌理已经干瘪下去,脸色亦是吓人的白。
这哪里还是那个笑傲沙场,英武无双的镇东大将军。
“我以为……我又在做梦……从洛阳到长安,这一段总是不太真实。”樊旸终于走到了门边,靠着牢门坐下,从间隙中朝楚青伸出手,楚青想了想,还是伸出手去,与那只冰冷的大掌握在一起。
樊旸似十分安心的长吐一口气,隔了一会才道:“你上这里来看我,是想来看我如何遭的报应吧。”
楚青摇摇头,“我来这里,只是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去暖玉阁取那只玉笛,又是谁让你去取的。你知不知道,因为这只笛子,才让大皇子他们坐实了你与吐蕃人私通的罪名。”
樊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这是你的笛子,我一定要找给你。”
“曾经是。”楚青咬字清楚,“自从遗失之后,便再也不是了。”
“你难道忘了,那个小女孩的母亲是怎么同你说的。”樊旸忽然道。
楚青一愣。
这碧玉笛是因为楚青在行军途中,于戈壁救了一个小女孩,后来小女孩母亲所赠之物,他记得当时那个母亲说过什么话,但因实在有些久远,现在要让他想,委实有些模糊。
“那个小女孩的母亲说,在他们家乡的传说里,笛子是用来与爱人互通情感的神圣之物,碧玉笛更是其中最有灵气的一种,只要笛声响起,即便与爱人相隔万里,也能心有灵犀一点通,亦能招来吉祥,辟邪祛凶。”
楚青有些惊讶,没想到樊旸他竟然记得这般清楚。
“你在吹起这笛子时,心中所呼唤的,早已不是我了,对不对?”樊旸酸涩的声音在阴沉的地牢里回荡,撞得楚青心神一阵纠结。
“我只是想帮你出去,在这之前,得先搞清楚究竟是谁陷害了你。”楚青将心神稳住,“你只需要告诉我,究竟是谁告诉你可以在暖玉阁拿到这根碧玉笛,或者你将要拿笛子这件事透露给了谁?”
樊旸却只是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见樊旸从头到尾一直是这个摸样,楚青火气忽然就上来了,“什么都不说,你是想在这里等死么!”
“我死不死,其实已经没有关系了。”谁料樊旸竟惨烈地一笑,“淮卿,如今我当真是觉得,活着远没有死了好,至少我一死,这世间便少了那么一个让你心烦的人。”
“你这根本就是在胡言乱语!”楚青嗓音拔高:“我若是在里边,现在就想狠狠抽你一个巴掌,死?你说的到轻巧,你死便死了,那据着玉门关的吐蕃军突厥军你要谁去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