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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断剑(27)+番外

这宫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建在一处绝壁之上,苏剑和所在的廊柱几步之遥就是壁立千仞无依倚的悬崖,他似乎听到那悬崖处有微妙的声音传来,几乎以为是幻听,刚怔了怔就只见一人从绝壁下凌空跃起翻身落入廊中站稳。

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竟然有人闯宫!

难以置信竟然有人选择从条路闯宫!

然,他毕竟安然站在火烧云照耀下的离宫之内,气定神闲,眼角眉梢都似桃花。

“二师兄……”苏剑和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倒退了三十年四周荡漾着武当山的流霭飞雾,他和他一起练那套奸夫淫夫剑的情景。

幻想瞬间蒸发,眼前这个不过是个只有眼神像三十年前那人的青年,且身着孔雀城黑袍一脸怔忪。是了,千辛万苦爬了几百丈悬崖好容易潜进离宫,却发现者落脚点正在敌人面前,任谁都要意外又意外的,这比走在路上被陨石砸死的概率只大那么一点。想到这苏剑和有点同情这年轻人。

他吹动了紧急情况的哨子,然后叹气用梵语道:“年轻人,你运气不好。”

岂料青年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师叔在上,受小侄一拜。”棒棒棒三个硬头磕下去,苏剑和再次懵了,脑子里只想着“是中原人——桃花眼——师叔——来自中原长着一双桃花眼口称师叔的年轻人——”他的脸马上白了,说不出话来,吴哥的人乌拉拉正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见到的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

苏剑和手脚冰冷,心跳加快,吴哥一马当先冲过来大喝道:“师父!出了什么事情?!这个——是孔雀城的奸细!!”眼见他要一个人自说自唱了,苏剑和好容易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勉强道:“是栓柱吗……已经这么大了……”

桃花道长张不虚的乳名正是栓柱。

张不虚从地上抬起微肿的额头,仰头道:“师叔,正是小侄。师叔云游廿载,小侄今年已经二十有四。这么多年来,家父找师叔找得好苦。小侄此来是想请师叔回武当团聚。”

苏剑和上前扶他起身,却不去看他的眼睛,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张不虚道:“我恰巧回武当度假,接到塞外孔雀城主的信使来爆料,说您正客居此处,让我来领人。得到消息小侄不敢耽搁马上上路,只盼着早日见师叔一面,索性消息可靠。师叔,您还是跟我回去吧。”

苏剑和道:“你……父亲知道吗?”

张不虚道:“父亲二十年来走遍天下,有门径怕是连天外也要去寻一遍的,好在每至一处必然传信回来,为的是哪一天您回心转意回武当了他好立刻回去见您。我已经传信给他,想来不日可到。”

苏剑和听到十分心惊,虽然早有预料,然,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颤抖。他已经逃避了这么多年,逃避已经成为本能,一听到风声就想跑。

张不虚道:“师叔!父亲对您的一片真心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您就别再折磨彼此了。”

苏剑和转身对吴哥道:“这个是我的故旧,来看我的,你让大家散了吧。”

吴哥听得一塌糊涂,不好多言,挥手让众人该干嘛干嘛,担心问道:“师父,这个人怎么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确定是认识的?有点可疑。”

苏剑和道:“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又对张不虚道:“那些话慢说,目下离宫正同孔雀城干戈中,其他的……”

张不虚忙道:“那么师叔的意思是如果吴哥城主打赢孔雀城主您就跟我回武当?”

苏剑和道:“不……”

张不虚道:“师叔您放心,擒贼先擒王,我这就回去取了那人的首级。”

吴哥单听懂了是要杀他大哥,大声道:“谁要你帮忙了!我要亲自对付他!”

然,张不虚不懂梵语,不知所云。

苏剑和微微一笑,给他翻译了一遍,然后道:“此事从长计议,你先住下来吧。”转身便去安排。

张不虚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师叔,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父亲?”

苏剑和一顿,道:“你父亲怎么说的?”

张不虚摇头道:“父亲从未说过……这么多年来我……也没见过父亲几面,更没说过几句话。”

苏剑和终于停下来吃惊地回头看着他当初亲手照顾过把过尿的孩子。

张不虚微笑道:“师叔,你如果是介意小侄,大可不必。父亲他最看重的还是你……我……我已经长大了。真的您别介意。只要您肯会武当,我终身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苏剑和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不出什么来,孩子是无辜的,然,这个微笑着的孩子因为他丑陋的嫉妒吃了不少苦,在他逃避的时候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抬头看,苍天谁也没有饶过。

他抬手想摸摸这孩子的头,最后还是羞愧地垂下,道:“你受苦了……难为你还肯为父亲着想。”

苏剑和摇头道:“师叔你才是受苦了,我能理解你当年为什么要出走,看到我您一定很难受,每时每刻,谁也受不了……果真我就不该出生,如果可能我真想去问问我娘,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

一说到那个女人,苏剑和更是不知该如何做想,慌忙道:“你不要多想,我和你父亲是因为……性格不合,不干你的事,你是个好孩子,小时候就很乖。”说罢别过头去不语。

张不虚暗想,不出所料,对着大叔走悲情路线就对了,老爹,早过青春期的儿子为了你在这玩孤独卖不幸,不知道暂时是否能稳住这大叔,老爹,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腿脚麻利点吧……

苏剑和心绪难平,夜不成寐,他预感到迟早有这么一天,也准备了很久,可是等到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无法面对,他起身穿上夜行衣,空手走出房间,他不能坐以待毙,已然动了不告而别的念头。

等他顺利避过值夜的人马,站在月光下的宫殿之外,跑路的前途上出现了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张不虚道:“师叔,你还是要走吗?”

苏剑和叹气道:“栓柱,我……你不明白师叔的心情……既然我和你爹这么多年不见了,也没有相见的必要了。”

张不虚道:“我懂,栓柱小时候在武当山上逃课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理,逃了一天,第二天就不想去,第三天就害怕去,一直一直这样逃下去,可是怎样也逃不出师公的戒尺,疼的还是自己的屁股。师叔,你逃得了我爹,逃得过自己吗?”

苏剑和半晌道:“总之我曾经决定一生一世不再见他,现在也是如此。”

张不虚道:“然,师叔,现在这种情况你走得了嘛?”

吴哥从暗处现身,沉声道:“师父。”

第21章 人心贱如菊经霜乃绽开

吴哥沉默半晌,方沉痛道:“师父,我不知道这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离开。但是,如果师父非走不可的话,我吴哥不会拦着。和孔雀城的仗你不用担心,我能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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