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二郎不是阿行哥。”时间紧,不想更多的人知道,江明薇干脆利落直接说道,“不过这尸体应该也不是二郎。二郎胸口有颗痣,尸体没有。我想,这应该是他有意安排的。”
“当真?”谢靖萱怔怔的,“你没骗我?”
江明薇点一点头:“骗你干什么?我应该瞒着的,但是看大姐姐实在伤心……”
先时关心则乱,这会儿细一思忖,谢靖萱也觉得不对劲儿。堂弟有多恼恨先帝,外人不知,她难道还不知道么?
他怎么可能死在去祭拜先帝的路上?
是她着相了。
谢靖萱突然想起一事,神色古怪:“他事先告诉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谢靖萱生生压下已到嘴边的话,低声道,“是得瞒着。”
至于江明薇怎么知道他是二郎,怎么知道他胸前有痣,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她就不多管了。
江明薇拿出一块玉佩,交给谢靖萱。
就当是她方才口中的亲手交与她之物。
两人红着眼睛再次出现在灵堂。
听着谢家下人的哭泣声,看着谢行的牌位,谢靖萱心中一震,想到早逝的堂弟,泪湿衣襟。
时隔近七年,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哭一哭真正的阿行了。
“阿行……”
江明薇在她身侧,见她哭得厉害,想到早逝的阿行哥,以及已经平反的谢家众人,也不由地落泪。
……
谢廷安去世,消息传开,朝廷内外感慨不已。
说来也怪,在他生前,骂他的人极多。可真当他去世了,反倒有人念起他的好来。
毕竟他确实曾在皇帝跟前斡旋,保住过一些大臣。
年轻的新帝命人送上奠仪,再次肯定他的功劳。
上行下效,也有其他朝臣或送奠仪,或登门吊唁。
江明薇不胜其烦,便虚弱地“哭晕”了几次,要管家纪叔帮忙招待。
她的娘家兄弟上门吊唁时,安慰她:“不要怕,等处理好了他的后事,你还回咱们家去,和大姐姐一样。”
江明蔷便是夫婿死后,一直孀居在娘家,生活倒也自在。
听闻这话,江明薇低头做拭泪状:“以后再说吧。”
刘恪也曾上门吊唁。
人在灵堂,心绪复杂,最终只是上了一炷香。
他本想安慰江明薇几句,可看她眼睛、鼻尖都是红红的,心中安慰的话语便无法说出口。
良久,他也只说上一句:“如果有难处,可以来找我。”
江明薇答应一声,福身道谢。
反正找不找的,先应下再说,不必当面拒绝旁人好意。
——
“谢廷安”下葬的前一日,一人一骑风尘仆仆出现在清和巷谢家门口。
门房看到他的相貌后,立时瞪大眼睛:“督,督主?”
对方却一脸沉痛:“我是谢止,我回来的迟了。”
“谢,谢止?”
闻讯赶来的纪管家满脸震惊之色,此人长身玉立,相貌英俊,赫然正是去世的大公子。
“你,你说你是谢家二公子?”纪管家感觉有点懵,“可你不是已经……”
“纪叔?是你吗?”来者似是“认出”了他,略略带一些鄂州口音,“此事说来话长,我先去给大哥上柱香吧。”
纪管家怔怔的:“啊,好,我去告诉夫人。”
他感觉自己脑袋转不过来,大公子没了,二公子回来了?
不,还不能吓着夫人,得先搞清楚情况。
来者自称谢止,说十年前谢家出事,先帝又下发缉捕文书,他在鄂州听闻消息,无奈之下只得假死避祸。前不久听说谢家平反,本要回京城与兄长团聚,不料刚一进京,就听闻兄长死讯。
纪管家有些不信,可是细问一些谢家旧事,这人又能答得分毫不差。
若非谢家旧人,又哪有这种本事?
按理说,二公子尚在人世,这是一桩喜事。可纪管家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这二公子和大公子也太像了吧?
如果不是明确知道大公子已经去世,他几乎都要以为眼前这人就是大公子呢。
“纪叔?”
“啊,我去告诉夫人。”纪管家回过神,匆忙去回禀江明薇。
外面动静很大,江明薇早就听到了。
待纪管家说完,她才故意慢悠悠说道:“二郎回来,也是一桩喜事。只是叔嫂有别,我就不去见他了,免得徒生伤悲。”
“这……”纪管家本想说这太过失礼,转念一想,二公子与大公子那般相似,夫人这会儿不见也好。
于是他点一点头:“好,夫人先歇着,小的这就去安排。”
听到纪管家转述的“叔嫂有别”,谢止神色几不可察地一僵:“她真这么说?”
“是,夫人这些天也辛苦。”
谢止略一沉吟:“那今晚就由我来守灵吧。”
纪管家并不反对。
给兄长守灵,应该的嘛。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位二公子是谢家人了。
过得片刻,纪管家才隐约感觉不对:夫人连见都没见二公子,就相信了他的身份?
转念一想,可能是心灰意冷,懒得去理会了吧?
次日是“谢廷安”的葬礼。
江明薇自然要跟着一路送葬。
从头到尾,她都没多看新回来的谢二公子一眼。
倒是谢止在送葬归来后,言辞恳切:“我粗通医术,观二小姐脸色不好,不知二小姐可否赐脉。”
江明薇抬眸看向他,双眉微蹙,轻声纠正:“你不该叫我二小姐的,你应该叫我嫂嫂。”
谢止:“……”
见他一时无话,江明薇不免生出几分快意。
谁叫他假死骗她又吓她呢?都没想过她怎么办。
见气氛有些尴尬,一旁的纪管家连忙道:“二公子,是该叫嫂嫂。这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
谢止阖了阖眼,非常清楚地认识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那声“嫂嫂”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
“这些天太累了,我有些乏,想回去歇着,二公子自便。”江明薇略一欠身,转身回了厢房。
她有心避开他,连晚膳都是在厢房吃的。
可她又有些担心,她这样的态度,下人会不会为难他。
思及此,江明薇叮嘱绿云:“让人好生招待二公子。”
绿云答应一声,又感叹:“小姐,二公子和谢督主长得好像啊。果真是双胞胎,简直一模一样。”
“嗯,是很像。”
绿云叹一口气:“唉,如果当初嫁的是二公子就好了。”
江明薇眼皮一跳:“说什么胡话呢?好了,你去忙吧。”
绿云离去后,江明薇也有些心烦意乱。
现下他恢复谢止身份,还不知道两人将来怎么样呢。
夜里,江明薇在睡梦中察觉到异样,猛地惊醒过来。
一睁眼,便看见床畔坐了一个人。
她大惊失色,下意识惊呼。
刚要张口,嘴唇就被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