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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楚沅终于不负众望地从邻座的肩膀上滑落,彻底醒了。酸涩的脖子让她幡然醒悟,她边揉着脖子边羞赧地望着蓝衣服帅哥,“真不好意思啊。”
关楠嘴角僵硬地抽了一下,勉强扯出一抹笑,代替那句怎样也挤不出口的“没关系”,待她重新拉上口罩望向窗外时,关楠赶紧用另一只手使劲揉捏发麻的肩膀。
楚沅睡得太忘乎所以,都不清楚口罩什么时候被扯下。脸上的疹子奇痒无比,这几天晚上都难受得睡不着,又不能用手抓,破皮了更加难收拾。想到自己一副瘆人的模样,还厚脸皮一头磕在帅哥肩膀上,楚沅只好对蓝衣服默默奉送了一百句“不好意思”。
这都是风水轮流转,当初在去昆明的飞机上,楚沅也不自觉靠着邻座的小胖哥睡了一路,以致下机后,小胖哥本来要去丽江,她往西双版纳,小胖哥硬把她当艳遇坚持要陪送她。楚沅坚持撒谎有朋友来接她,最终小胖哥才肯放手。这回,轮到楚沅想艳遇都生不逢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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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沅推着行李箱钻进了地铁站,看见蓝衣服也在等地铁,她鬼使神差地跑到下一个车厢去。
楚沅又给侯月去了电话,告诉她半个钟后到。侯月估计在忙,周围有些嘈杂,她应了句“好”就急急挂了电话。
“我回到燕阳了。”楚沅给方澜澜发了微信。
楚沅刚钻进地铁站稳,方澜澜的电话就甩了过来。
“楚大沅,你真回来了?不是说先去玩一圈再回来么?受啥刺激了?”方澜澜大惊小怪地嚷嚷,前些日子她听到的版本可是楚沅扬言好不容易辞职了,总得到处浪浪再回来。
“受的刺激可大了,我都快毁容了。”楚沅笑了,一路风尘在闺蜜一惊一乍间烟消云散。
“咋的了,咋的了?谁给你泼硫酸了啊?”方澜澜的声调高了几个分贝。
“滚蛋。”楚沅忍不住笑骂她一句,“别说得我像被别人大老婆欺压了一样好吗。”
“对对,要泼也是你泼别人。”方澜澜笑嘻嘻应道。
“说正经的,我吃坏东西了,现在脸上身上都过敏呢。我得去找我妈看看,等过几天好点能见光了再去看你,或者我可以头上套个肉色丝袜。”
“人间悲剧啊你真是……”方澜澜为楚沅默哀三秒后,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楚大沅,你最后的方案十分可行,真的。”
楚沅啐了她一句掐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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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楠站的位置在门边,他往门外瞟了一眼,还有一个站就到了。关楠眼角余光瞟到一个玫红色的身影混在等电梯的人群里。这个站外面就是颐山医院,这妹子该不会是去医院吧?
不过也该去医院了。关楠目光收回到了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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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楠猜得没错,楚沅的确是去医院,不过却是去颐山医院旁边的妇幼保健院。
第02章
楚沅推着臃肿的行李箱去了妇科门诊,时近中午,消毒水充斥的过道里人相对少了一些。她找到侯月的办公室,白色办公桌后面,侯月正低头边写病历边向患者叮嘱注意事项。旁边还立着三四个患者,拿着检查报告等诊断,楚沅识趣地退到门口旁。
每出来一个病人,她就探头往里溜一眼,等溜到第五遍的时候,屋里终于只剩侯月一个人了。
“妈子。”楚沅喊了她一声,伴着行李箱的滚滚做响声踏进了办公室。
侯月正整理桌面凌乱的文件,闻声顿了一下,抬头望向楚沅,在看到她解下口罩的脸后,原本慈和的笑都变成了惊讶,“怎么了这事?过来,我瞧瞧。”
楚沅如实解释了一遍,侯月捧起她的脸,不住地咂舌,“哎哟喂,闺女啊,这脸都快没一块好皮了,瞧这跟蜜蜂窝一样……花成这样了还怎么嫁的出去啊?”
“好像脸不花就能嫁的出去一样。”楚沅瘪着嘴应道。“身上也有。”她又补充了一句,费力地抡起三层袖子,露出如乱针狂戳的手臂。
侯月的脸更是皱成一团,“你可得到隔壁医院看才行,妈妈是看妇科的,这里没药给你啊。”
“嗯。”楚沅放下了衣袖。
“我们先回去吃饭吧。”侯月脱了白大褂,招呼楚沅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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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月把楚沅带往医院附近的德馨花园,那里是关长添家,楚沅很久以前来过一次。
“妈子,那个……关叔叔也在家吗?”楚沅拖着行李箱,讪讪地问旁边的侯月。
“噢,他啊,不在,出差去了,要过段时间才回来。”楚沅注意到侯月提那个人时表情变得分外柔和,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你不是见过他了吗?”
楚沅舒了一口气,嘿嘿狡辩道:“我当然不怕他,我是怕吓到他。对了,他儿子,叫啥来着,也住那里吗?”
“关楠,木字旁那个‘楠’。”侯月扫了楚沅一眼,“你以前不是见过吗,都没印象了?”
楚沅摇摇头,“名字早忘了,快九年没见了吧,连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她踢飞了一颗小石子,“就记得好像长得挺好看的。”
“有小孟好看吗?”侯月幽幽地说。
“比小孟还好看。”楚沅翻了个大白眼。
侯月轻笑,“关楠在大学城那边有自己的房子,不过还在装修,现在他住在熙苑,老关在那边有一套小别墅。我们平时上班也没时间过去,都是住在这边。”
“他没结婚啊?”
“没呢,比你大两岁来着。”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那岂不是跟养蚊子没区别了。”楚沅嘟嘴道,“不过我们家那边也算养蚊子了……”
楚沅家在怀安区有独门独户的小楼,离侯月以前上班的怀安医院比较近。后来侯月和关长添确定了关系,调到这边的医院来,就也住进了德馨花园。
她们上了楼,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格局,楼道剥落的墙漆张扬着它的沧桑年华,没有电梯也成了它的传统特色。两人吭哧吭哧地把行李箱搬上六楼,一进门楚沅便顾不上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木沙发上。
客厅收拾得井井有条,家具和摆设一看就知道是上了年纪的人偏爱的传统风格。楚沅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置物架的一排相框上。
楚沅起身走近细瞧,好奇心速速被勾起,继而被惊异取而代之。她颤颤地指着相框里面穿着学士袍的男生,回头冲准备走进厨房的侯月喊道:“哎哎,妈子,这个……这个是关楠?”
侯月转头远远看了一眼,不明白楚沅的大惊小怪,“嗯,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楚沅的目光回到这个笑容明朗的男生身上。
果真可以和孟廷禹媲美,难怪在飞机上看着觉得眼熟,原来真见过啊。楚沅忍不住伸出手指抹了抹镜框玻璃上的细薄灰尘,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有触电的感觉。看着那张让人欲罢不能的脸,楚沅觉得这绝对不是错觉。有这么帅的一个哥,拖出去游街也是一种虚荣心上的满足啊,楚沅的少女心忍不住从泥沼中升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