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节早上有三台手术,下台的时候已经中午一点多了,才刚出手术室,就看见一个小护士站在外面,一看到他出来就忙迎了过来,“徐医生,你可算出来了……”
“……怎么了?”徐知节觉得面前的小护士眼生得紧,就觉得有些奇怪,“你哪个科室的?”
“啊……”小护士愣了愣,然后似乎有些紧张,说起话来就有些磕巴,“我是……我是急诊的,是……是林熙医生让我来的……嗯、他让我告诉你,就说……就说孟时雨受伤了在急诊……”
她还没说完徐知节的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
他一面问一面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小护士跟在后面解释道:“今天早上附近的地铁站发生了踩踏事故您知道么?”
徐知节愣了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小护士,有些不可思议的道:“知道啊,她……她……”
“是啊,手脚都受伤了……”小护士许是从徐知节表情里猜到了他和孟时雨的关系,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同情来。
徐知节心里乱糟糟的,也没留意别人是个什么眼神,直接就闯进了急诊大厅。
大厅里人来人往,不时有突发急症的病人被送进来,然后当班的医生会把急症重症的病人送到手术室去,有些病人则被分诊到各个负责科室,气氛紧张又井然有序。
徐知节站在大厅里心急如焚的四处张望,早上事故里的伤者中轻伤的都已经自行离开,重伤的又不可能还在这里,他苦笑了一下,总算是稍稍定了定神。
急诊科的程医生路过,见到他还愣了愣,冲他挥了挥文件夹,“哎……徐医生你怎么来了,有病人要会诊?”
“啊……不是……”徐知节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跟你打听个人,今天早上地铁踩踏事故送来的叫孟时雨的女性伤者,她现在在哪里?”
“孟时雨……你等我看看啊……”程医生一面嘀咕,一面翻开手上的文件夹,“哦找到了,孟时雨是吧,现在还在留观室,伤势稳定住了,本来骨科上面刚好有个空床想让她转过去,不过她说先等等,等家里人来了商量商量,怎么,徐医生认识?”
徐知节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是我女朋友。”
程医生先是愣了愣,随即又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难怪呢,难怪她的家属一直都没有到,她的伤势虽然不是最重的,可也不轻,没理由那么久都没人来看的。”
“早上手术排的满,也脱不开身过来。”徐知节苦笑了一下,“她怎么样?”
“还行,就是刚送来的时候情况有些不好,受了惊吓又受了伤,疼的昏了过去,不过很快就醒了。”程医生拍了拍徐知节的肩膀,安慰道,“多安慰安慰她。”
徐知节笑了笑,然后就去了留观室。他刚才和程医生说话的地方就在分诊台附近,从那里到留观室,距离很短,他来过无数次这里,大步走着也不用多久,可是这一次他却觉得这条路无比的长。
他走得很艰难,心里像是有一根线扯着,有些隐隐的疼。他来过这里那么多次,可是这次却觉得害怕,因为里面的等着他的不是某个需要他给出诊断意见的病人,而是在几个小时以前还好好的他爱的人。
徐知节站在留观室的门口,看到里面病人和家属一大堆,不少的床边有着各种仪器,护士来回的忙碌,他突然就不敢再往前走了。
徐知节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孟时雨躺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团,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她都还像个孩子,平时那么娇气,一点点疼都不肯受,现在受了伤,她又要怎么哭。
他正想着,护士长从病房里出来,看见他忙打招呼,“徐医生,来会诊?”
“啊、不是,我来看看我女朋友。”徐知节勉强笑了笑。
护士长愣了愣,关切的问道:“女朋友?徐医生你女朋友生病了么?”
“早上地铁事故受了伤,伤了手脚,我来看看她怎么样了。”徐知节一面说一面又看了看里面。
护士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表情十分的遗憾,“哦,那个姑娘啊,不算最严重的,有个送过来的时候都呼吸衰竭了,真可惜。”
护士长叹了声,徐知节没说话。
护士长说完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不过徐医生,你女朋友好像身体不太好,你多关心关心她,看要不要转到骨科上面去。”
“好,谢谢护士长。”徐知节愣了愣,随即苦笑着点点头。
☆、第八十一章
孟时雨早上受了伤,到医院的时候昏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留观室的病床上,脚上打了石膏,她抬了抬手,左手包的像个猪头,一阵疼痛又袭了上来,她忍不住“嘶”的倒抽了口冷气。
床边站了个护士,正在帮她换药水,见她睁开眼,就弯下腰关切的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孟时雨勉强的笑了笑,“有些疼,还好……”
护士换完了药水,弯腰帮她拉了拉被子,笑了笑道:“刚才呼吸科的林医生来看过你,说是已经通知你的家属了,你别担心。”
孟时雨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笑了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我的老板,帮我请个假?”
护士愣了愣,又看了看她的手,点了点头从床头柜上拿走了她的手机。
孟时雨见她转身走了出去,又闭上了眼,她觉得自己十分的虚弱,虚弱到像是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一样。
片刻后护士回来了,把手机递回给了给她,“已经说了,你老板说让你好好休息,医生说骨科上面有个病人出院了,你的情况不太好,问你要不要上去。”
孟时雨愣了愣,忙问道:“我的脚断了吗?”
“那倒不是,你是右脚脚踝骨裂,不过……”护士表情犹豫了一下,“不过你的身体好像不大好……”
“是不大好,这段时间一直在吃药。”孟时雨虚弱的笑了笑,“等我家人来了,我问问他要不要转过去,谢谢你。”
护士说了声不用,就又去别的地方忙了,孟时雨躺在床上闭着眼,听到周围重病的人沉重混浊的呼吸和□□,时不时会听到惨叫,心里猛地一颤。
后来她躺不下去了,缓慢的撑起身子半躺着,转过头就看见病房门口站了个熟悉的人影,绿色的洗手服,还穿着医生常穿的洞洞鞋,有些疲惫,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折损他的光芒。
她冲他笑了笑,抬起没受伤的那边手挥了挥,然后就看见他抿着嘴大步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徐知节站在她的床边,看见她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左手包着纱布,右脚打着石膏,他下意识的拉开她的被子,声音紧绷着问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孟时雨没有伸手去阻止他,而是乖巧的点头道:“还有膝盖擦破了皮。”
她早上出门时穿了件浅水绿的裙子,可是现在却皱得不成样子了,徐知节看到她同样盖着纱布的膝盖,眼睛一酸,转过头去差点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