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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盗春光(5)

灵婵最开始自称姓凌名婵,凌波微步的凌。后来偶然看到她的作业本,才知她姓党。只是她不喜欢这个泄露出身的姓氏,向也安慰她,他也曾经与她同姓。灵婵那时眨巴眼,说那你现在的爸爸姓向。向也不方便解释,糊弄过去。

向也开始有疑惑,像她这么机灵的女孩怎么没人接收。灵婵自己解释,她的养母待她很好,只是养父一言难尽,于是养母只能把她送回来。

向也翻出一个行李袋开始收拾东西。

灵婵起先坐在他床上晃荡双腿,这时滑下来,凑到他身旁:“阿也哥哥,你要搬走了吗?”

向也刚好抓到一条裤衩,赶紧用其他衣服裹起来塞袋子里。

“没有,搬去宿舍,周末回来。”

灵婵哀嚎,肩膀垮下来,“这么说我只能周末来找你玩了。”

“你一个小姑娘整天往两个大男人住的地方跑,不怕人笑话吗?”

灵婵撅嘴,“这有什么,我们班同学还跟她爸爸哥哥一家人住一起呢。”

“我们又不是你爸爸哥哥。”

“我觉得就是啊。”

向也难以向她表述男女有别的要义,头疼地继续叠衣服。

等向也收拾得差不多上洗手间空隙,灵婵飞快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小喷壶,往向也的衣柜里喷了两下,嘴里作法一样念念有声——

“檀香,带有佛之灵性,可使闻到之人永不会抛弃你。”

说罢闭上眼,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佛主保佑。”

完事后堤防洗手间方向,迅速将柜门恢复原样。

曾有良接了向也信息,赶回来与他一起吃饭,在面馆里一见到向也旁边的小姑娘,打趣道:“哟,又带这个小拖油瓶来了。”

灵婵柳眉倒竖,“你才拖油瓶!你是酸菜坛子,圆溜溜黑乎乎的!”

曾有良拉开向也给他叫的红罐凉茶,就吸管吸起来,“你就是小拖油瓶,老跟着阿也害他都找不到老婆了。”

向也隔岸观火,气得灵婵面都少吃了一坨。

灵婵在场向也和曾有良不好打暗语,等把她送回福利院,两人在马路对面望着老旧的大门。

向也开口,“你说上头拐弯抹角把我再弄进那里做什么?”

意识到灵婵已经彻底消失,曾有良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倒了一支出来给他。

向也看了一眼没接,“会不会还想让我‘狸猫换太子’?”

曾有良自己衔着,“你都被下放当保姆了还想立功。”

“保镖。”向也更正,“总比电工好。”

曾有良点了火贱兮兮地笑,“也没说不许你顺手牵羊。”

向也若有所思与他对视,不一会也露出相似的笑。

晚九点,向也提着行李袋来到陶燕坤房子前,望了一眼富丽堂皇的羊圈,大步踏进去。

第4章 第三章

翌日清晨,向也下楼,吴妈摇摆身体在擦拭家具,耳机依然塞耳朵里。向也故意放轻声,“吴妈。”

吴妈拔下耳塞转头,绽放笑容,“早。”

向也自言自语,“听得到的啊……”

“我只有四十几,又没耳背。我还是广场舞领队呢。”吴妈呵呵笑着把抹布当手帕转了一轮,摆了一个白鹤展翅造型,“看不出吧。”

向也诚实道:“看不出。”

吴妈继续擦桌子。

向也没话找话,“吴妈,你天天塞耳机听的什么呢?”

这一问不妙,吴妈又来了兴致,两只耳机递到他眼前,“你要不要听听,很好听的。”

向也却之不恭,只好接过。原以为是什么佛教念经音乐,恰好碰上高|潮,清悦的女高音震得他眼皮跳了跳。

“踏平了山路唱山歌,

撒开了渔网唱渔歌,

唱起那牧歌牛羊多呀,

嘿——

多过了天上的群星座座。”

吴妈热切地问:“怎么样,很好听吧?”

向也把耳机还给她,由衷道:“好听。”

“你们那山歌不是听出名的吗,会不会来两段?”

“……我五语不全。”

吴妈塞回耳机咯咯笑,笑容丰盛倒跟曾有良是一路的,“我还以为你们那出来的人都能歌善舞的呢。”

向也失笑,想起三年前和陶燕坤在舞台后方守开幕曲时,听到的会是这首曾红遍大江南北的民歌,与一身朋克气场的陶燕坤相悖千里。

当时向也的震惊昭然脸上,陶燕坤问他怎么了。

“想不到会是我们学校的起床音乐……”

“五一劳动节的晚会,当然用劳动人喜欢的歌。你以为我只做摇滚、朋克你们觉得听起来比较酷的舞台吗,这是工作,我得养活下面一票人,不是所有项目都能由着自己任性。”

最后似乎说了句“你还小,再过几年读完大学出来工作就懂了”,向也气嗷嗷地说自己成年了,不小了。

那台晚会不是她主控,陶燕坤只是监督,她拿着奶茶杯冰了一下他胳膊,不客气回击:“比我小六岁,永远小。”

在向也猜测她现在的职业时,陶燕坤宣布上午去丽枣湖钓鱼。

她的座驾是一辆低调的暗红色凯迪拉克,向也把竿包和钓鱼椅搬进后备箱,将车倒出来。

陶燕坤依旧戴上墨镜,穿平底短靴和修身牛仔裤,还是那件淡蓝色外套。她在大门口一甩右手,折叠盲杖利落地绷直了。

下巴微仰,嗒嗒敲敲地面。

她有印象门口是个台阶,但忘了深度,一脚下去,踉跄欲倒,刚才甩盲杖的帅气全然没了。

吴妈在后面紧张,“哎坤姐——”

陶燕坤伸掌阻止,“我没事,别过来。”

可也仅有一瞬的滑稽,陶燕坤调整姿态后又鼻孔朝天。

死要面子。

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失明,失明了多久,挤兑时没有半分幸灾乐祸的窃喜,相反是淡淡的惆怅。

以往不到十秒钟的路陶燕坤磨了三分钟,她收好盲杖,理了理衣服和墨镜,发号施令:“出发吧。”

*

正值阳春三月,湖边柳条抽出新叶,鸟语迎春。湖边有民宿,鱼可带走,交点加工费让老板做熟,陶燕坤就是这么打算的。

停车坪离湖还有一段距离,向也背上竿包,腋下夹两张钓鱼椅,陶燕坤也已从副驾座摸出来。

盲杖嗒嗒嗒。

向也问:“要带你吗?”

陶燕坤疑问:“嗯?”

向也捡起盲杖另一端,扯了扯要牵她走,“这样。”

手心倏然一辣,盲杖被抽走,接着破空有声的一鞭甩到他身上,幸好竿包替他挡了。

陶燕坤斥:“你有喊你帮忙了吗!”

向也好心被当驴肝肺,呲牙咧嘴无声骂一句,说:“行,那你自己走。”一个人气呼呼大步走到湖边,摊开钓鱼椅坐进去,两脚|交叠搁在装鱼的水桶边沿。

“……”

陶燕坤没想碰到一刺头,她明明还有一堆教条要说。

陶燕坤重复出门时的举动,磕磕绊绊,没有盲道路线歪歪扭扭,有几次险些栽进路边灌木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