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82)+番外
买房一事,吴岳也打电话与远在老家的父母说起过。他这些年不忘与家里人联系,虽然老妈一直不愿接他电话,好在老爸没那么硬脾气,自家儿子的电话还是接的。家里人都知道他在深圳找了份工作,遇到位贵人老板,如今终于买了房安身立命,以及......
他仍与初冬在一起。
“爸,我妈还生我气呢?”吴岳和他爸打电话,“你帮我劝劝妈,让她别生气了,气久了伤身。”
他爸在电话那头无奈道,“你小子......爸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说你好好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让你妈怎么接受得了?得亏你小子还有点能耐,自己会赚钱,唉......”
吴岳试探着问,“那我今年过年回来一趟?好久没回了,怪想你俩的。”
“回吧,回来看看你妈,总归你是她亲儿子,她还能拿你怎么地?”
于是过年回家的计划便定了下来。与此同时,国内又发生一件大事。就在吴岳和初冬买下新房的当年年底,红木湾地王三块总面积20多万平方米的地皮拍卖出了超过20亿的天价,标志深圳的黄金十年正式开始。同年各地区纷纷取消购房入户,关内房价迅速上涨;又过几年,沿海城市迎来地铁时代,各地区房价不断刷新记录。直到初冬博士毕业那年,深圳房价经过几轮巨大涨幅,已然彻底翻番。
虽然,这都已是几年后的事。
***
那年冬天,吴岳还是带着初冬回了家。那不仅是他的家,也是初冬的家。吴岳心眼直,颇有些一根筋,他打心底里希望自己爸妈能接受初冬,能把初冬当自家人看待,于是年年坚持不懈和家里打电话,打钱,还给他爸妈买手机,隔三岔五就朝二老问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挨骂了就厚着脸皮发短信,被挂电话了就过阵子再打回去,把他老妈磨得烦不胜烦,天大的火气也日渐被她好脾气的儿子磨没了火星。
有时候吴岳打着电话挨他老妈的训,电话里女人骂他好好一个大男人不结婚生孩子,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吴岳也不生气,老老实实打哈哈,跟他妈道歉,哄了半天才挂电话,转头却看到初冬安静看着他,那目光如水温柔,却恍若又有淡淡的伤感。
这时候吴岳就会牵过初冬的手,把人搂到怀里,“别当回事儿,我妈就是脾气大,其实她心里也是喜欢你的,不然她早就杀到深圳来,说什么也不会让咱俩在一起。”
初冬笑一笑,抚摸吴岳的侧脸,“哥,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我们不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成家,有自己的小孩......”
吴岳握住初冬的手,认真看着他,“谁说夫妻俩就一定要有小孩?你看你的导师,不是婚都不结么?还有我公司里那几个,也是要么没想结婚,要么一直没要孩子,不都过得好好的?”
初冬低头环住吴岳脖子,将他抱住,“但是有时候我怕你压力太大,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
吴岳也回抱住初冬柔软的身体,“所以你要支持我,不管有什么困难,咱们都一起面对。”
初冬闷闷“嗯”一声,紧紧抱着吴岳,像抱着一个大大的宝贝,片刻都不愿松手。
***
又一年的年初,两人终于住进新家。正是大年三十,两人从搬家到收拾家里忙碌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也赶不及做什么年夜饭了,便把提早买好的火锅底料和菜准备好,就用电暖锅煮火锅吃。
家里灯火通明,窗明几净,客厅里电视放着春晚,外面城市灯火连缀,时而有烟花在夜空中砰然绽放。小区楼下还有不少小孩在放鞭炮,劈里啪啦的,十分热闹。
初冬穿着居家的纯棉睡衣,袖子挽到胳膊,和吴岳坐一块吃火锅。吴岳比他怕热得多,忙了一天搬上搬下,清扫屋子,这会儿背上的汗还没干,就穿着短袖大裤衩,踩双凉拖,稀里呼噜吃得正香。
初冬给吴岳夹牛肉卷,又给他倒饮料,“哥哥辛苦啦。”
吴岳吃得脸颊鼓起,冲初冬一笑,揪揪他的脸。
家里一应都是按照初冬的想法设计。吴岳自觉毫无审美细胞,品味一般,便把家里的装饰和设计全部交给初冬,初冬想买什么、想装哪里,他就照着去买去做。整个家的风格偏简洁和清新,客厅和走廊的墙上挂着初冬从自己学校艺术学院的学生手里买来的画;沙发靠垫也是两人在初冬的大学有一次办手工交易市场活动时淘来的,还有拖鞋、窗帘、收纳柜这类。初冬为了在软装上省钱,从大学里各个角落搜罗出不少价格比外面便宜一半的东西,如此淘淘拣拣、东拼西凑一番,竟也把家里布置得有模有样,生动有趣起来。
外头又是一阵烟花绽放,初冬望着窗外,脚丫勾勾吴岳的腿,“哥,我们吃完饭出去看烟花好不好?”
“好,想去哪看?”
初冬想了想,“去河边吧,说不定还可以看到香港那边的烟花呢。”
于是两人吃完热腾腾的火锅,一起把桌子收拾干净,换上衣服出门。晚上室外还是有些冷,初冬套上件白色外套,吴岳也穿了件夹克,开上他那辆蓝色赛欧,载着初冬驶离了灯火通明的小区。
从罗湖到深圳河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车一路离开市区,上了高架。城市的灯光从高架桥边流淌而过,年三十的夜晚,马路上仍川流不息,喧嚣不止。大厦的灯光在高处遥遥闪烁,如夜空中冰冷的星光。
这座城市里还有许多人仍未归家,有的在回家的路上,有的还在漂泊。
车抵达沿河南路时已是晚上十点多。吴岳找了个地方停车,与初冬一起来到河岸边。
烟花在两人头顶绽放,嘭的一声,开出一大片花火。河流在两岸之间流淌,河对岸远远可见山丘起伏,城市如缩小的棋盘淹没在山坡里,高楼林立连绵,在夜幕下璀璨生光。
初冬站在河岸边,抬手指向对面,“哥哥你看,那边也在放烟花。”
河对岸的烟花如一滴滴细小的火花亮起,遥远得没有声音,只见绽放的风景。河水穿过大地,夜空倒映水面,如风奔流。
河边停着不少车,许多人也如他们一样,驱车来到河边,驻足仰望岸两边的烟花。吴岳牵着初冬的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折叠起来塞进初冬的荷包里,“来,新年的第一笔压岁钱。”
初冬忍不住笑。吴岳自开始赚钱,年年过年都要给他封红包,到现在也没断过。“哥,我都多大了。”
“多大了都给。”
初冬笑得开心,夜色从他一双温柔的双眸里淌过,那双眼睛在望向他的时候,总是蕴藏着闪光的爱意。
“哥哥。”
吴岳微微弯下腰,靠近初冬,“怎么?”
风吹过他们之间。初冬扣紧吴岳的手指,抬起头轻声在他耳边问,“我们已经认识多少年了?”
吴岳算了算,答,“正好十年了。”
“好久了啊。”初冬声音如同温柔的叹息,随着淡香在风中散开。他亲密地与恋人呢喃耳语,“我们是不是也算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