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风生的业余生活很丰富,打台球,篮球,唱K,上了大学之后,又增加了一项,和黄麟一起去泡吧。
没有具体目标,赵淳喻只能沿着路挨家去找。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篮球场只有两个学生在练投篮,附近台球厅里也没有潭风生的身影。
KTV就比较难找了,潭风生扒着玻璃门,一个一个往里看,路过的服务生看他形迹可疑,便叫住了他:“您找不到房间了?”
赵淳喻毫不慌张地道:“同学叫我来唱K,忘了告诉我哪个包间。”
服务生疑惑地问:“您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赵淳喻掏出手机,按下潭风生的号码,来电彩铃循环播放两次后,毫不意外地断了线。
服务员也犯了愁,寻思了一下道:“您有同学的照片吗,我看看今天见没见过。”
赵淳喻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大半都是潭风生的照片,有从Q|Q空间偷偷下载保存的,还有他偷偷拍的。只不过他的偷拍技术不太好,由于拍得太匆忙,不是拍花影了,就是半张照片发白,怎么看怎么像灵异照片。
调出一张正脸照,赵淳喻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端详半晌,说道:“我今天好像没看过这个客人。”
赵淳喻:“可能是人太多了,没记全?”
服务生摆手道:“今天人不多,有好几台都是女孩子,您这位朋友有多高。”
“一米八左右。”
服务生:“那确实没有。”
赵淳喻不放心,还是挨个房间看了一圈,果然没发现潭风生的影子。
找完了KTV,赵淳喻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他跨上电动自行车,奔向了酒吧。
赵淳喻不太喜欢酒吧的环境,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一群人狂魔乱舞,每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太清醒的状态。
场内巨大的音量让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等适应了之后,便开始仔细地寻找。外形与潭风生相似的男生很多,再加上光线暗,除非离近了,根本辨别不出来。
挤了一身的酒气,赵淳喻毫无所获。
“你究竟跑哪儿去了。”
眼看着快要到凌晨一点,赵淳喻还是决定再去一趟潭风生的家,说不定他已经回去了。
到达潭风生家楼下,他抬头望去,三楼的屋里有微弱的光线亮起,看起来像电视的反光。
满身的疲惫瞬间消散,赵淳喻大跨步跑上楼,顾不得气喘,轻轻敲响房门。
一边敲门,一边给潭风生打电话,赵淳喻将耳朵贴在门上,这次终于从里面传来了若有若无的铃声,不过很快就被按断了。
停下敲门的手,赵淳喻给潭风生发了一条信息:我在你家门口等。
放下书包,赵淳喻坐在了通向四楼的台阶上。
楼层里的感应灯熄灭,一片漆黑中,只有手机屏幕散发着如萤火虫般的幽光。
从听到黄麟说的那句“分手”开始,赵淳喻就感觉自己踩在了一片柔软的云朵上。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卑劣,但内心深处的渴望却难以自抑地膨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淳喻靠着墙,快要睡着的时候,眼前的铁门终于被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很窄,窄到只能伸进去一根手指的宽度。
但对赵淳喻来说,那条缝就像橄榄枝伸出的源头,别说只有手指的宽度,就算只有一张纸的厚度,他也会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条缝扒开,奋力地挤进去。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身体也动了,用力拉开门,里面站着他找了一天的身影。
潭风生穿着灰色短袖,黑色休闲裤,与早上见到时一样的穿着。屋内,电视里正在播放电影,借着电视的灯光,赵淳喻看见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原本放在茶几上的书和摆设都被扫到了地上,沿着沙发,摆着一排空啤酒罐,都被从中间捏扁了。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整个房间里的味道比方才的酒吧好不了多少。
潭风生满脸的疲惫,头发凌乱的翘着,他扫了眼赵淳喻,说道:“我没事。”
赵淳喻喉头微滚,将门关上,问道:“你今天吃饭了吗?”
潭风生晃晃悠悠地走回沙发,不太稳当地坐到了地面上,拿起喝到一半的啤酒继续喝:“不饿。”
“我给你做点吃的。”
酒精浑浊了大脑,潭风生情绪不太稳定地吼道:“我说我不饿!”
房间里太过安静,潭风生的吼声格外地震耳,赵淳喻无言地走进厨房,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塑料袋,将沙发旁摆着的空易拉罐都收到了里面。
总算收拾出来了一个位置,他弯腰坐在了潭风生旁边。
潭风生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小声道:“刚才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好。”
赵淳喻看向电视,里面放着一个外国电影,很文艺的田园片。
“我知道,晚上见到黄麟了。”
潭风生眼神停滞了几秒,问道:“他在干什么?”
同样是分手,一个在和朋友聚餐玩乐,一个窝在家里借酒消愁。
赵淳喻知道怎么说才能让潭风生好受一点,但他不想美化黄麟,一点都不想。
于是实话实说道:“他在跟同学吃饭,黄焖鸡,还点了大份米饭。”
再反观潭风生,滴米未沾,一肚子啤酒喝得又涨又呕。
潭风生脸色白了几分,嘴唇微微颤抖,不禁破口大骂:“艹!”
一连骂了几句,潭风生话头一止,鼻头微紧,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连忙伸手去擦,声音含糊地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真他妈不争气,真是奇怪……你,你说我怎么就忍不住?”
电视的白光洒在潭风生的侧脸,一串串的眼泪顺着年轻的脸庞滑下,长长的睫毛犹如打湿的蝶翼。
赵淳喻定定地望着他,双手蜷缩数次后,他伸出了健硕的手臂,将潭风生轻轻地拉了过来。
“没事,有我在。”
第十七章
时空仿佛出现了重叠,曾经何时,赵淳喻也曾靠在潭风生的肩膀,去沉淀逝父的悲伤。
赵淳喻左手缓缓抚上他的后背,不轻不重地上下摩挲。
“都会过去的。”
怀中的身体逐渐放松,泪水打湿了赵淳喻的T恤,赵淳喻想抱紧他,又怕惊扰到对方,只能目视前方,下颌微不可查地左偏,微微扫过潭风生的发丝。
潭风生情绪逐渐稳定,他吸着鼻子抬起头,赵淳喻侧头望向他:“舒服点了?”
潭风生小幅度地点头,赵淳喻掏出手帕递给他,潭风生接过,擦了擦眼睛,随即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臭?”
赵淳喻:“……我用来擦汗了。”
潭风生轻笑,又擦了擦脸,转头想跟赵淳喻开个玩笑,随即就对上了他的眼神。
赵淳喻的双眼犹如黑色的美玉,毫无瑕疵,温润深邃。那双眼睛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让潭风生一时哽住了话头。
潭风生不傻,情商也不低,他太了解一个男人看同类的眼神了。
如果只是好兄弟,应该像刘遣那样,会关心,但是关心不多,顶天了请你吃顿饭,根本不可能一天给你打十几通电话,也不会眼巴巴地在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