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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刀与断情水(126)+番外

静一静——

白明玄轻轻地松开了紧箍的手,待皇甫玄直起身那一刹那,顺出袖间匕首直逼人心窝。皇甫玄却像背后有眼一般,躲过三寸,却不作反抗任凭刀没入后背。

他转过头,眼底暗沉无波:“一刀够不够?”

白明玄拔出了手中的尖刀,他道:“不够。”

皇甫玄便转过身,指了指自己的心窝:“方才不该躲,我站在此处,任由你杀。”

白明玄惨笑一瞬,扔了手中的匕首,他向前一步,抱住了皇甫玄,轻声道:“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皇甫玄闭了闭眼睛,却道:“我开始厌烦你了。”

16.

没有人教过白明玄,如何去爱一个人。

却有人教过白明玄,如何去恨一个人。

白明玄再见到白海棠时,才发觉他脸色有些苍白,亦不停地咳嗽着,难得地露出了几分疲倦的老态。

白明玄便将暖酒换作清茶,随意递了过去,又漫不经心地问:“你竟也会生病?”

“吾儿可是担忧为父?”白海棠用帕子捂了捂唇,放下时白色的帕子上便出了一层血。

白明玄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你快死了?”

“大约时日无多。”白海棠的脸上挂着清浅的笑,与身上红色的锦衣截然不同。白明玄有片刻恍惚,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便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以延续你的性命?”

白海棠赞许似的伸出了手,想揉一揉白明玄的头,却被后者轻易地躲开了。他亦不怎么恼怒,缓慢地收回了手,亦缓慢地回答:“将那皇甫玄让与我,如何?”

白明玄神色未变,几乎是冷静而从容的,他轻声道:“既是如此,便请您去死吧。”

白海棠听得这回答,笑得肩头耸动、花枝招展般,半晌,才伸手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水痕,答道:“就知晓你不会让。”

白明玄夹紧了指缝间的棋子,身体看似轻松实则绷紧了一条尖锐的弦,他胸口有一团压抑许久的火,只待一个机会便能冲破表皮将一切虚伪与隐忍烧得干干净净。

白海棠却在此时又低头咳了咳,这一次,白明玄能看见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滚落,“滴滴答答”垂落在红色的锦衣里,仿佛无事发生过。

白明玄手指轻轻发颤,话语却沉稳异常,他道:“我放不开皇甫玄,纵使我担忧你。”

“无妨,”白海棠笑着摇了摇头,用帕子擦干了嘴角的血,“我自会为己续命,你不想让,那便不让。”

记忆中,白海棠像是第一次有了父亲的模样,做出了一点退让。

白明玄的手指不知何时泄了力气,棋子下滑垂落在地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终究归于平静。

他心中萌生了些许愧疚,但尚未愧疚多少时日,便得知了皇甫玄的父亲身亡的消息。他父亲本已退隐江湖,魔教定时会暗中遣人前去探望,而这次,魔教的教众到的时候,魔教的前任教主胸口插着一朵艳丽的海棠花,早已绝了呼吸,再去探查经脉,却发现经脉俱断,乃是临终前被吸了全部功力的症状。

无需太多的证据,白明玄几乎可以确定,是白海棠杀了老教主,是他爹杀了皇甫玄的亲爹。

他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愧疚,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这世间除了他爹与皇甫玄,他人于他来说皆是蝼蚁,白海棠为了活命杀了老教主,在他看来无可厚非,但唯一麻烦的,便是要如何瞒住皇甫玄这件事。

皇甫玄正在密室练功,倒是省了一番周折,便抹平了所有的尾巴,只说是疾病身亡,决口不提海棠花之事,白明玄的医术出神入化,伪装也颇为精通,本该万无一失的布置,却偏偏遗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皇甫玄本就怀疑他,怀疑海棠花背后的势力。

当一个人心中抱有怀疑的时候,纵使没有证据,亦会脑补诸多,白明玄此次未犯多少杀孽,便终有一人熬不住泄露了天机,叫皇甫玄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那一日夕阳红得耀眼,白明玄正在哄孩子玩儿,小孩的名字前些时日终于定下,单字便用了庆,取喜庆的含义。

孩子刚刚过了周岁,能在床榻上爬个来回,勉强能说几个意义不明的单字。白明玄坐在床沿,伸出双手,便见皇甫庆摇摇晃晃颇有些吃力地向他爬了出来。

白明玄莫名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这孩子同他颇为亲近,便生出了几多欢喜。待那孩子爬近,白明玄便极为自然地将孩子抱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插进了小小的拳头里,那孩子便“咯咯”地笑了起来,端得是十分可爱。

皇甫玄便在此刻踏进了房门,带着浓郁的煞气,鲜红的血顺着几近无形的琴弦滚落在地,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却无法忽视。

白明玄抬起头,便见皇甫玄的脸上带着如初见般的笑,如天真似狡黠。

皇甫玄道:“海棠花幕后之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明玄低垂下眼睑:“他是我爹。”

“你爹杀了我爹,”皇甫玄背光而立,每一个字都砸在白明玄的心脏上,“你和我,是仇人。”

“我爹杀的人,与我何干?”白明玄攥紧了手心,他心中难得出了几分恐慌,却依旧不愿示弱半分。

“白明玄,我杀不了你爹。”

“世间无人能杀得了他。”

“你走吧。”

“我为何要走。”

“你是他的儿子,我无法不迁怒于你。”

皇甫庆在白明玄的怀中睡得安稳,并未察觉到室内两个大人的机锋。

白明玄痴痴地看着皇甫玄,他道:“我不会离开你。”

“我不爱你。”

“我不会离开你。”

琴弦猛然拔出,穿透了白明玄的脖子,鲜血四溢而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襟。

“我恨你,你在我身旁,我便会日夜折磨于你,让你不得安稳。”

“我不会离开你。”

“我倒不知晓,你竟是如此下贱和自甘堕落之人……”

“皇甫玄,”白明玄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终有一日,我会替你杀了我爹,到那时,你会不会开心一些?”

皇甫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道:“你疯了。”

17.

疯了么?

早就疯了吧。

世间万千规矩伦理,白明玄也未曾看在眼中,他曾经的执念是叫他父亲认输,而今的执念,只有一个皇甫玄。

他明明待他那么好过,而到如今,一切都变了。纵使记忆恢复,终不能让年华流转,他还是不喜欢他,一丝一毫也无。

而如今,两人之间隔了一条人命,便成了一道鸿沟,似是无法逾越。

次日,皇甫玄下令叫人将皇甫庆抱走,又采纳了诸多美人,沉溺在美色之中。白明玄偶尔会出手,只要他略施技巧,皇甫玄的美人就会变心,痴痴地试图爬上白明玄的床褥。

有一次,皇甫玄纳了一个书生,那书生自带三分英气,眉眼却像极了孟昀,皇甫玄才破了那人的身子,教中事物骤然增多,白明玄亦告了病假,待皇甫玄忙过数十日,再进后院时,便刚刚好“撞见”那书生跪在地上,吞吐着白明玄的孽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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