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执宾手上忽然用力,语气加重:“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的名字前面带上‘小’这个字!”
“医生”当即跪下来,颤抖地抱着宴执宾的大腿哭嚎道:“对不起,对不起!宴总!宴总!求您放过我吧,我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生,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唯一的心愿就是能让我的妻女健康快乐地活下去,看在我为您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给我一条生路吧!”
“别废话,”宴执宾嫌恶地啧了一声,一把拎起“医生”的衣领,把他拖到房间里,甩在了床边,命令道,“给我治好他。”
“是……是……”“医生”点头哈腰,背对着宴执宾,抖着手打开医疗箱,转身看清楚床上少年凄惨的模样,内心顿时传来一阵不忍,还有对宴执宾滔天的愤怒。
宴执宾居然把少年弄成了这样……他简直不是人!他就是一个恶魔!
宴执宾站在“医生”背后,看似姿态松散地把玩着手里的枪,实际上眼珠一直牢牢地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手里的枪不断发出咔嚓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像是闲聊一般,缓缓开口:“李叔啊,您女儿前段时间不是吃坏了东西,拉了好几天肚子吗?小宝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医生”心跳加速,转身朝宴执宾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宴总,您在说什么啊,我女儿身体一直很健康,没拉过肚子啊?”
“哦,不好意思,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医生”松了一口气。
而在“医生”看不见的身后,宴执宾抬起了手中的枪,对准了“医生”的后背。
“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女儿叫什么名字,我就随便说了一个,你怎么不反驳我?”
在说话的第一秒,宴执宾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第93章 眼泪-亲吻-深爱
电光石火之间, 原本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的简安眠伸手忽然拽了警察一下。
子弹擦过警察的后背,打在了墙上。
而在枪响的第一瞬间,屋外的警察立刻井然有序地朝老房子跑去。
那一刻, 宴执陌大脑好像遭受枪击一般轰隆一声炸开,脚步本能地迈出一步,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却被剩下的警察拦住了。
“宴总!那边危险!您不能去!”
宴执陌扭头静静地看了警察一眼。
警察对上宴执陌血红的双瞳,僵硬了一下, 缓缓松开了手。
宴执陌重新将视线投向老房子的方向, 嘶哑的嗓音轻颤:“抱歉,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请让我去门口看看, 在门口就好。”
警察喉结干涩地滚动,没再阻止, 他的内心还沉浸在看到宴执陌双眼的轻微震撼中。
那双眼睛的情绪, 是他从未见过的,绝望和希冀交织,灵魂仿佛被一根线吊在半空,头顶是天梯,脚下是万丈深渊。
一旦有丝毫的偏差,便是万劫不复。
……
屋内,宴执宾立刻将枪重新对准警察, 眼看就要开第二枪。
然而特警的反应比他更快,猛地从床上翻身跃起,将宴执宾扑倒在地。
“砰!”
“砰!”
一枪打在了天花板上。
一枪打破了窗户, 击碎了玻璃,玻璃碎片像水晶一样哗啦啦地炸开, 在简安眠雪白的手臂上划过一道道血痕。
但简安眠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冲到地上,一把抓起宴执宾携带进来的皮箱,用尽全力砸在了宴执宾的头上。
趁着宴执宾头晕眼花的一瞬间,警察立刻将宴执宾按压在地上,砸落了他手里的枪。
轰隆一声巨响,老房子的大门被炸开了。
一只烟雾弹被扔了起来,整个世界弥漫起了白色的烟雾。
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将宴执宾控制在地上。
一位警察搀扶住简安眠,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出了屋外。
在朦胧的白雾中,被警察拖着踉跄行走的简安眠恍然瞥见了被压制在地上的宴执宾望着自己充斥着癫狂和憎恨的双眼。
简安眠淡漠地挪开视线,眼神恍惚而希冀地望着逐渐逼近的大门,瞳孔缩小。
外面的光,真的好亮。
太阳……出来了。
……
无数警察从宴执陌身边快速掠过,耳畔交织着脚步声和警笛声,宴执陌都俨然不动。
他仿佛一座被按了静止键的雕像,所有人都奔走在时间的长河中,如蒙太奇的影子,唯独他扎根于此。
耳畔充斥着虚无的白噪音,眼前只能看得见黑白的颜色,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好像被全世界遗忘。
终于,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白雾弥漫的门口,虚弱的少年在警察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宴执陌心脏重重一跳。
时间在一瞬间恢复流转,全世界的声音猝然涌进耳朵,耳蜗里嗡嗡作响,万物恢复成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宴执陌僵硬的双腿本能地迈出,跌跌撞撞地奔向了他的少年。
眠眠……
第一声没有发出来。
宴执陌喑哑的嗓音哽咽,喉结滚动,嘶哑地呼喊:“眠眠——!!!”
简安眠抬起头,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男人背着光朝自己跑来。
下一秒,他的身体便落进了一具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宴先生……
这三个字在心里念出来的瞬间,眼泪便像是开了闸的堤坝一般止不住地涌出来。
简安眠苍白的嘴唇轻颤,用尽全力想要发出声音,呼喊男人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破碎而颤抖的气音,好像牙牙学语的婴孩,又好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不会说话,只能对着自己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类啊啊地叫。
忽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脖子流进了他的衣服里。
简安眠愣了愣。
男人这是……在哭吗?
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那样强大无敌、所向披靡的宴先生,因为他的失踪,竟是轻易便溃不成军。
简安眠心脏忽然传来一阵细密的疼,好像用针扎一般,密密麻麻,胸膛酸涩发闷,眼泪顿时流得更厉害了,比他的过敏反应还要难以忍受。
抱抱宴先生,宴先生乖乖,不哭不哭。
简安眠努力想要抬起双手回抱男人,想要用手掌擦干净男人脸上的眼泪,想要摸摸委屈巴巴的男人,像男人平时安慰他一样地安慰男人。
可是他已经虚弱得几乎没了气,手指在空中轻颤又无力地垂下,整个人脆弱得好像一只干瘪的洋娃娃。
而抱着他的男人是那样强壮有力,男人粗壮的手臂死死地箍着他细瘦的腰,好像要把他塞进皮肉,深深地嵌在骨头缝里,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支撑起他瘦弱的身体,用自己健硕的双腿带着他一步步走下去,走向属于他们的未来。
男人低哑带颤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宽厚干燥的大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缱绻:“没事了,没事了,宝宝不怕,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