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抄最好了。
但整个学校里,会认真写这个的,好像真的只有关灿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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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璨出门时,手上抱了一个小的许愿瓶,她像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然后往“神树”的方向走。
外面积雪已经很深,她穿着小短靴,鞋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响,因为怕摔倒,灿璨步子迈得很小,慢吞吞,小心翼翼。
冬天的梧桐,孤零零的只剩树干,几片枯黄的树叶挂在枝头,此时也被大雪压弯,悬铃木的果子也在寒风中摇曳。
灿璨抬头看着这棵树。
以前她路过这棵树时也喜欢看,然后在心里默默许下愿望,灿璨的愿望都很小,她是个懂得知足的人。
后来她的愿望只剩下了一个,却再也不可能被实现。
许愿瓶里放着许愿星,有九颗,是灿璨自己认认真真一颗一颗折的,里面还有一张写着她愿望的纸条。
灿璨捧着瓶子,闭上眼睛,心里很认真的许下心愿。
她希望……有天使降临。
灿璨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抬头时,眼睛里有难得少见的光亮,映着天空的白。
她眨了眨眼睛,看了很久,然后蹲下来,把许愿瓶放进了雪地里。
等雪化了,瓶子或许会滚落,滚往她也不知道的地方,也有可能被别人捡到,但愿望许完了,不管能不能实现,都不重要了。
会有的总会有,没有的永远也不会到来。
灿璨转身准备回家,她回过头时,突然看到,在前面不远的一棵矮树上,有人躺在上面,目光直直的在盯着她。
灿璨停了两秒,眼里怯懦,慢慢转过了头。
这个人,很奇怪。
灿璨记得,上次在学校见过他。
她转身往前走,那人却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一只脚能轻松挨地,站着后依旧在看她,灿璨低头,加快了脚步。
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
走得太快,差点绊到地上石头摔了一跤。
灿璨尽量保持着平衡,两只手都已经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直到她走远,梁今才往前走了几步,在梧桐树的坡下停住,眼皮掀起,懒懒的打量过棵树。
很普通的一棵树。
除了大了一点,还有点丑。
坡上有个小瓶子滚了下来,轱辘轱辘的一直停在了他的脚边,梁今低头看过去,透明的玻璃瓶子折射出雪的纯白来。
里面有一张纸条,滚动后散开,露出里面的两行字来。
「未来平安健康,再无苦难。」
「哥哥……」
后面还有字就看不到了。
梁今没有太大反应,眸光微凝,片刻后,抬腿继续往前走。
走出几步,他又返回,低头把瓶子捡了起来。
然后把它放回了之前的雪坑里。
雪总是要融化的。
梁今心下一沉,于是下意识想到了关向榆。
只是那时的梁今他也没有想到,为了她的愿望,在往后,用了整整半辈子去实现。
愿灿璨此生,未来再无苦难。
第5章
第二天梁今跟着宋净玫去给周围邻居们送东西。
宋净玫带有燕窝银耳这些补品,还有巧克力和坚果礼盒这些小孩子喜欢吃的,在这个时候的岷江县城里,这些显然都是好东西。
宋净玫说话温柔,人也和善,笑着跟邻居们道谢,说这几年都麻烦大家了。
宋净玫自己有成就,又嫁了大老板,对大家还这么客气,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大家对她自然也是笑脸相迎,夸赞不已。
岷江以唐姓居多,县里一半的人都姓唐,大家沾亲带故,多少都有点亲戚关系。
所以宋净玫特地去拜访了唐氏的族长。
族长爷爷今年七十来岁,是个挺有威望的老头子,前几年编写了唐氏族谱,又筹钱修缮了宗祠,很受大家尊敬。
进门的时候宋净玫和梁今说:“唐族长有两个孙女,和你一样大。”
梁今淡淡应了一声:“嗯。”
他佩服他妈这么能走,一上午快把这一圈转遍了。
宋净玫提了礼物进去和人寒暄,梁今不愿意再进去了于是在外面等着,他掏出手机,低头又点开了游戏。
刚没两分钟,听见旁边院子里传来说话声,梁今倒也不想听,可那些话偏一句句传到他耳朵里来了。
“你既然都写好了那就给我们看看,很快就还给你了。”
“是啊,看一看又没关系,我们又不会把它搞怎么样。”
两个尖利的女声有点刺耳,梁今转头看过去,一眼看到关灿璨,围着白色围巾,几乎要把半张脸包住,她的脸快和围巾一样的白,梨涡浅浅的显得格外乖巧,只是看着她们,然后摆手摇了摇头。
就是“不可以”,“不给”的意思。
她对面的人是唐月新和唐青青,她们俩今天来找关灿璨,刚开始是说有事,后来实话实说,直接问她要寒假作业。
灿璨不愿意给。
作业都应该自己做,不应该抄别人的,虽然别人要抄她也管不着,可她不会拿自己的去给她们抄。
这是不对的。
“关灿璨,那你说到底要怎样才给。”唐月新还很坚持,她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她们就住隔壁,她要拿回去也很方便。
“不然我们交换。”唐青青提议说:“二十块钱一本好不好?”
这多划算的交换。
几门课下来,她可以挣至少一百块钱,关灿璨平日里都没见她去小卖部买过零食,一百块够她买好多了。
灿璨还是摇头。
她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和打手势,所以拒绝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在唐月新接着生气的说出“你装什么装!假惺惺!”之后,她也没办法反驳。
小哑巴不会说话,天生就是要被别人欺负的。
人家会说话的都知道告状,告老师或者告家长,她为了不给大家惹麻烦,从来不告状。
所有人都知道,小哑巴最好欺负。
“算了,表姐,我们别和她说了。”唐青青想起刚刚家里好像来了客人,等下爷爷出来看到,会说她们。
唐月新也知道和关灿璨继续说下去没什么用,她这个人虽然好欺负,但也死板的不得了。
于是两个人就转身走了。
只剩关灿璨还站在原地。
她反应似乎有点迟钝,过了十几秒后,才也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笑。
“你说不过,直接走不就好了?”刚刚看着这些,梁今突然想起许多说的话。
就……一点脾气也没有?
天生爱受欺负?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灿璨怔了下,抬眼看过去,然后意识到他是在和她说话。
“走也不会吗?”梁今看向她。
最近好像总是可以看见这个人。
灿璨心里在想。
虽然总看见但也不认识他,灿璨眨了眨眼睛,还是用手语解释了一句:“我们是同学。”
所以直接走了这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