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璨起身,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好。”她答应,弯唇浅浅的朝着他笑。
不管今今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她都答应。
吃完早饭后,灿璨才知道外面雪已经下得那么厚,她眼睛亮起来,起身就要往外面跑。
“你回来。”梁今拉住她,把他的围巾给她围上,还有一双新的毛绒手套,然后把她外套拉链从底往上拉。
灿璨低头看着脖子上的围巾,是毛线钩织的雪白色,上面有淡黄色的雏菊花,她多看了几眼。
“这和我那条好像。”
“嗯,都忘了要赔你围巾。”梁今特地给她买的。
灿璨有点惊讶,说:“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它是什么样子?”
梁今说:“不可能不记得。”
从这条围巾开始的。
他甚至能够比划出它有多长。
“谢谢。”灿璨拉了拉围巾头,转身就往外跑。
公寓下面是一片小花园,池塘边坐落着一方亭台,池水被冰冻,八角亭上也堆了一层厚厚的雪,她跑过去时有雪掉在她身上,噼啪啪啦一阵响。
灿璨包的严实,她是不冷的。
她抬头看着池边的这棵树。
虽然是严寒的冬日,尚挂着绿色的树叶,踮着脚还能够到一些。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冰叶子。
梁今随后跟过来,目光也转向这棵树。
很普通的一棵香樟树。
“以前在岷江,有一棵梧桐树,哥哥跟我说,那是一棵神树,只要向它许愿,愿望就都可以实现。”
可能怕梁今不相信,灿璨还强调说:“真的,特别灵。”
梁今点头:“嗯,没有不信。”
“我想再许一个愿望。”灿璨对着这棵香樟树,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心里虔诚的祈愿。
“什么?”
“愿梁今平安,来日顺遂,去路皆坦途。”
人活着总要有点寄托,灿璨就相信,世界未必没有神明,所有的寄托都会朝着它的方向去实现。
灿璨回头,笑颜在冰雪的映照下更光彩明艳,她问道:“你呢?”
今今有许愿吗?
梁今看着她,眉眼间是逐渐化开的宠溺,雪花飘在他手上,一点凉意后很快化开。
“我希望灿璨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
除夕前夜,灿璨带梁今去了关向榆的墓前。
几年过去,岷江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村里开始修路,很多小路都铺成了平坦的水泥路,许多菜地被征用,农田菜地的范围越来越小。
连这萧瑟的墓地周围,都多了几方之前没有的墓碑。
听爸妈说是其它地方迁过来的坟墓。
灿璨拿了奖学金,她回来前特地在商场挑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是很帅气张扬的款式,商场的姐姐说,这件衣服适合一米八以上的男生穿。
“我每年冬天都会给他买一件衣服。”
这件事灿璨也是第一次说出来。
“哥哥穿这个,肯定很好看。”
他去世那年十五岁,那时候已经长到有175,如果后来还能长,他肯定比180要更高。
今年清明灿璨没能回来,可这里还是被打扫的很干净,她还带了各种各样好吃的糖果,都是之前没给他带过的,她特意装在包里,一路从学校带到这里。
这些年她只要吃到好吃的都会再买一份,然后留着,等着这一天来带给哥哥吃。
以前每一次来这里,她都会哭,这里就好像是她一个人的避风港,可以不顾忌任何东西,肆无忌惮的哭出来。
“他今年应该也十岁了吧。”
灿璨今年二十岁,他也有十岁了,原来十年的时间,像眨眼般飞逝的这么快。
按岷江的习俗,梁今带了一瓶酒。
他倒了两杯。
“向榆哥,很抱歉这么多年才第一次来看你。”梁今在他墓碑前蹲下,看着上面“关向榆”三个字,他脑海里还能记起他那时的样子。
爽朗又温柔的少年,是所有孩子们的大哥哥,会带他们玩,会说罩着他们,也会和他们讲许多那时候还不懂的道理。
他真的是一个温柔又强大的人,所以灿璨也被他教的那么好。
“那时候你和我说,要努力挣钱给妹妹治病,我都记得。”
梁今声音也很温柔,他看着关向榆的墓碑,平静又镇定的说:“她现在很好,很健康很聪明,考上了很好的大学,也有了光明璀璨的未来。”
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关向榆也是这世上最爱关灿璨的人,他的爱和其它所有的爱都不同,一腔深重又不可替代,而如今它被高高悬挂,再永远深藏心底。
“以后,我也是她哥哥。”
梁今的意思是,关向榆的那份虽然无可替代,但他也会用另一种方式弥补上。
回去路上,经过了之前灿璨救梁今上来的那个鱼塘。
每年冬天在捞完鱼之后,这里都会被抽干水今年也一样,鱼塘是干涸的泥坑,不过周围的路却被填的宽了很多,杂草也都去除了,现在再走过去,不会再有危险。
梁今站在这里,转头往回看。
“所以那天晚上,是去见哥哥?”
灿璨点头。
难怪这里那么偏僻,又那么晚了,她还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在去见哥哥的路上。
“那我是不是应该再谢哥哥一次,也算是他救了我。”
他现在都跟着灿璨改口喊哥哥了。
“算吧。”灿璨很坦然的说:“因为那天晚上除了我,几乎没有人再可能从这里过了。”
梁今握住她的手,把她整个手都握在了自己手心,抓得很紧,像生怕她会掉下去。
他失笑一声,道:“那看来我刚刚还少谢了一句。”
灿璨看向那边鱼塘,回头间猛然又想起了什么,她有刹那间的停顿,仿佛一瞬间神思都飘远了。
下一秒,嘴里突然被塞进一颗糖果。
橙子混着草莓的果香在舌尖弥漫,唇瓣上他指腹擦过又很快离开,灿璨思绪被打断,转头有些讶异的看向梁今。
树的阴影打在他侧脸,他低头来也看着灿璨,眸间心疼,看了许久,模样些许难过,他低声对她道:“别哭。”
他时刻在意她的情绪,很怕她难过,很怕她哭。
虽然也知道,有些情绪在她这里,或许永远无法被释怀。
灿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但没有哭,今年回来,她还没有哭过。
她转过身来,手往他衣服里钻,抱在他腰上,弯眼笑着问:“明天除夕夜,你和外公外婆一起来我家吃年夜饭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