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按了接听。
“幼宜,我是苏慧,我好像看到你老公了,他浑身是血。”
幼宜脑袋“轰”一下炸开了。
“什么?”
师姐在幼宜手机里见过伏城的照片,长得好看的人总令人记忆深刻,加上幼宜的形容,她觉得是,但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边郊大山出了点事,急诊送过来好几个人,我来急会诊。”
幼宜心上被一只大掌紧紧攥住了,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过,那瞬间她看到她头顶那片天空,原本是宽阔雄厚的,可顷刻之间,天空就轰然倒塌。
她不是怕天空之下的自己,她是担心那片天空。
幼宜手上的水杯差点从她手上滑落,她连拿着手机的手臂都在抖,直接拿了一件外套,她就跑出了门。
六月的夜晚蝉鸣声响,路上寥寥无几的人,她差点跑着去医院。
路边幸运打到出租车,到医院是二十分钟之后,师姐在急诊门口等她。
“你慢点。”看她跑这么快,师姐都被吓到。
“我确认过了,送来的伤者里面,没有你老公。”师姐扶住她,解释说:“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只是在照片上见过一次,也仅仅那一眼而已。
不敢对自己的记忆太过自信。
幼宜没说话。
到现在为止,伏城一直没回她的消息,刚刚来的路上打了个电话也没打通,加上晚上做的那些噩梦……
伏城是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幼宜看着师姐,鼻子酸的厉害,她侧过脸去,眼泪依然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落下。
“他身上有旧伤的。”幼宜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她家伏城,是厉害又强大的人,曾经大名鼎鼎的指挥官,更是亲身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乱。
可他身上有严重的旧伤啊。
幼宜为他修读这个专业,她清楚的知道,伏城的身上的伤不一定能完全养好,一切的前提时,他不可以再受伤了。
他再受伤造成的伤害,是别人的两倍甚至三倍。
更加,会很疼很疼。
加倍的疼。
想到这些幼宜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师姐陪着她又去抢救室找了一圈,留观室也找了,然后还去电脑里查了就诊信息。
什么都没有找到。
可能真的是师姐看错了。
但伏城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失联的。
师姐还要回科室,她安慰幼宜,不要太担心,可能根本就没事,都是她想多了。
幼宜还站在过道边。
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看她白天给伏城发的消息。
她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
电话那里也是未接。
幼宜现在应该回家的,但她不想回去,总觉得还是不安心,于是就坐在这里。
眼角还挂着眼泪,半干没干。
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么脆弱的人,但一碰上伏城的事,她就变得一点都不坚强,好像……好像她真的就再也没办法离开他了。
她在过道上坐了好一会儿。
凌晨五点多,急诊也安静下来,幼宜手机突然震动了下,她当即低头去看,于是看到伏城回她的消息。
【我没事。】
幼宜猛然抬头。
似乎看到什么,幼宜起身往前跑,刚走两步,和坐在轮椅上的伏城撞上了。
她愣了两秒。
“老公。”幼宜眼泪哗哗的往下掉,她简直要心疼死了,冲过去抱住他脖子,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我跟你说,你不要担心,我学得很好,无论是什么,我就能够治好你。”
就是告诉他有老婆在,老婆也可以变成很厉害的人来保护她,就不管在什么时候,发生什么,她也可以是那个,给他遮风挡雨的人。
幼宜握住他的手,努力忍了忍哭腔,问他:“哪里疼啊?”
“老公真的没事。”伏城第一次看她哭得这么凶,心也没意识的被紧攥住了。
和某些时候故意弄哭她不一样,他有时候会喜欢看她哭,但现在她哭这么厉害,伏城心里更不好受。
他反握住她的手。
六月初夏,外面近三十度的温度,她手指却是冰凉的,每一根指尖都凉的厉害,这股凉意,像是从她心底直接浸开,心里发冷,所以浑身都是凉的。
冷的可怕。
所以她该有多害怕,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
“能听我解释吗?”
第47章
伏城在基地附近遇见了一场□□。
当时有小孩, 他才动手了。
到底骨子里还是一名军人,人民群众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一定会挺身而出。
当时只有他一个人, 当然没硬抗, 到基地其他人也过来, 又去了警局一趟, 然后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其实手机已经没电了。
这时候是凌晨,没想到幼宜会来这里找他。
身上有很多血没错,但不是他的血。
“脚被砸了一下,受了点小伤,那医生大惊小怪, 说在排除骨折前,让我一定坐轮椅。”
事情三言两语解释到这,伏城给她擦了擦眼泪, 轻声哄道:“别哭了。”
听到他真的没事,幼宜本该高兴的, 可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悬了一整天的心终于落下来, 她有了一种稳稳落地的实感, 在巨大担忧之后的落空,反而让她更加止不住的要哭。
是完全的,控制不住。
即便他身上味道还挺重,她也不管不顾的一定要抱着他。
有些无奈, 可心却是满满当当的。
伏城也不劝她了,任她痛痛快快的哭完。
晚上放射科值班的人少, 伏城这个CT扫描才一直拖着没做,幼宜陪他去做了检查, 等到结果出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结果显示没什么事。
幼宜和师姐请了假,今天不去科室,从医院出来后,和伏城一起打车回了家。
回家路上,幼宜一直没有说话。
进门之后,伏城径直把身上衣服都脱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身上脏,有血有土,衣服当然不能要了。
“我去洗澡。”然后他往浴室走。
伏城动作很快,他只是简单的冲了一下,把身上的血迹汗味都冲走,不到五分钟,浴室水声就停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
伏城: “没锁。”
幼宜把门拉开。
她把内衣裤和浴袍放在一边,然后又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一句话都没说。
伏城接着从浴室出来。
桌上那束多头玫瑰已经耷拉下来,花瓣边缘干巴巴的,许久没有汲取到水分,就变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