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了茶水,小口地抿着茶水。
姜亦棠急需话题转移注意力,于是她忙忙把先前的疑惑问出:
“让岑行简返回渠临城,真的没事吗?”
她早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了,在上书房这么久,她早就明白岑行简早就封王却一直滞留京城的原因。
水声波动,好像有人朝她这个方向靠近,姜亦棠呼吸顿时绷紧,她猛地低下头。
屏风其实只能遮挡住个大概,谢玉照靠在温泉池中,透着屏风也能隐隐绰绰看见小姑娘仿佛个鹌鹑一样埋着头,他知道小姑娘脸皮薄,没有故意弄出动静招她,闻言,低声道:
“岑行简七岁入京,至今在京城待了十四年,哪怕他早就承袭了祁王的位置,但他不曾上过战场,又多年不回渠临,加之不过刚及冠之龄,阿离觉得他对渠临能有几分掌控?”
或者说,渠临城有多少人信服他?
祁王去世至今,已有八年,这八年中,足够圣上在渠临城安插人手,也足够让渠临城权力更替。
不能让渠临军信服的祁王,只是一个花架子。
不止是当今圣上,即使是谢玉照,对于削藩也是势在必得!
姜亦棠听懂了谢玉照的话,自然也明白了关于岑行简能不能返回渠临这件事的背后有多少算计,即使岑行简回了渠临城,那里也未必是他印象中的家乡了。
她想起岑行简提到渠临城时的神情,不由得有点哑声,但她不会对谢玉照的决定多做置喙,小姑娘的立场一直坚定。
许久,小姑娘咬了咬唇瓣,闷声道:
“谢玉照,你平时是不是都很累呀。”
她每日随心所欲,最累的事只是需要学习,但谢玉照每做一件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日复一日地不停歇,甚至等他真的登上那个位置,只会比现在更累。
谢玉照一怔,他失笑:
“我还以为你听完后,会同情他。”
毕竟小姑娘一贯心软。
姜亦棠稀里糊涂地不解:“他的确挺倒霉的,但最惨也是失去兵权,然后得个闲职荣华富贵一生,哪里轮得到我同情他,再说,他和我又没有关系。”
第84章
姜亦棠在庄子等了两日, 都没等到褚栎秋和姜霜鸢的后续,等回京那日,听见谢玉照的轻笑时, 她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日褚栎秋狼狈离开,根本不可能再寻到机会进入庄子了。
换句话说,她白等了。
小姑娘控诉地看了眼谢玉照。
在庄子的三日, 姜亦棠也不知道荣凌和顾长泽谈得如何, 至少表面上二人和从前没什么差别, 搞得回程途中, 小姑娘一直盯着荣凌看去,把荣凌看得浑身不自在, 一路上都躲着小姑娘走。
回到京城后,姜亦棠很明显就察觉到变化,先是每日都要经历的上书房,她熟悉的那几人都渐渐开始离开, 放眼望去,如今上书房中她最熟悉的人居然是平乐公主,但小姑娘觉得这位公主也留不长。
五皇子和岑行简离开上书房那日,安怜公主没多久就也不出现在上书房了,反而是听说她时常出宫。
对此,姜亦棠没有半点惊讶。
毕竟安怜对岑行简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同样对岑行简有心思的平乐公主虽然看着比安怜公主要能稳得住,但这几日她的心思明显不在学习上, 整日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朝岑行简曾经的位置看去。
等到年前的某一日,姜亦棠在上书房一整日都不曾看见平乐公主时, 她立即意识到,她在上书房的最后一位熟悉的人也彻底离开上书房了。
其实她和平乐也只是点头之交, 而且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但人就是这般,当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时,哪怕是不对付的人,只要彼此眼熟,也会觉得安心许多。
其实姜亦棠是有点懵的,她不理解,京城的青年才俊不少,为什么这二人一心吊在岑行简身上。
陈玉磬生辰时,三人难得聚首,姜亦棠不解地问出这个问题,陈玉磬笑得前仰后翻,乐了好久,才道:
“你真是在殿下面前待得久了,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两位公主为什么会在一众青年才俊中看重岑行简,当然除去身份外,还因他长得好看啊!”
姜亦棠错愕。
这个理由,是不是有点太肤浅了?
但姜亦棠看向荣凌,却见荣凌也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谁不喜欢好看的人?
当然,除了这个过分简单的理由,还因为安怜公主和平乐公主两人争夺得太久,她们和丘荣公主不同,丘荣公主母妃掌管后宫,又是圣上膝下的第一位公主,她的地位和其余公主早就截然不同,剩下的两位公主当然什么都要争。
争圣上宠爱,争宫殿大小,争衣裳绸缎贵重,如今同时看向一个男人,当然谁也不会让谁。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陈玉磬话中的那句“饱汉不知饿汉饥”,刹那间涨得满脸通红,但姜亦棠不得不承认,谢玉照真的生得十分好看,整个京城都很难寻到比谢玉照容貌更出众的男子,他平日中冷淡着一张脸,让人不敢多瞧,但其实他五官格外精致,勾唇一笑,就足够声色惊艳。
等谢玉照来接小姑娘回府的时候,就见小姑娘时不时偷瞄他一眼,下马车时,不等他扶,自己蹦下马车,拎着裙摆往府中跑,跑到一半,她忽然又跑回来,攥住谢玉照的衣袖,踮起脚尖,凑到谢玉照的耳边,小声道:
“谢玉照,你真好看。”
说完,小姑娘欢快地跑开,谁都看得出她的高兴。
谢玉照眼中闪过一抹困惑,他回头看向卫笠:“你和她透露什么了?”
卫笠摇头,立即否认:
“属下是和殿下一起去接的姑娘。”
谢玉照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他忽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惹得卫笠生出好奇心:“姑娘和殿下说什么了?”
谢玉照抬眼,答非所问:
“孤今日有何不同?”
卫笠挑眉,横竖将殿下打量了个遍,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要非说不同,就是殿下的衣袖被姑娘拽得有点褶皱。
但卫笠不是松翎,他不会说这种没脑子的话,大概猜到姑娘肯定是说了什么好话,不然殿下不会是这个反应,他淡定回答:
“属下不知,但今日这身衣裳好像衬得殿下格外精神。”
可不是精神?那股春风得意的劲让人看得牙疼。
谢玉照觑了他一眼,也不知信没信他的话,直到进了府邸,他才面不改色地吩咐松翎:“绣房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卫笠轻啧了声,是真觉得有点牙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