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谙茯比谁都看得清,这门婚事如何都落不到她身上,既然如此,她倒是乐得看三妹给褚栎秋添堵。
同在淮鹊河的姜亦棠不知道二人的心思,等对面伶人舞毕,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抬头朝谢玉照看去,小声地说:
“好危险啊。”
谢玉照垂着视线:“好看吗?”
姜亦棠说不出不好看三个字,刚才全程她都未曾移开过视线,四周画舫忍不住靠近,无一不说明适才伶人跳得好。
她弯眸点头。
谢玉照轻点船栏,松翎就退了下去。
姜亦棠猜到松翎去干什么,无非是打赏,前世也是这般,若是她说喜欢,谢玉照从不吝啬赏赐。
画舫逐渐靠近湖中心的长亭,一艘小船横在岸边,作为过渡,载着二人上了长亭。
卫笠早就带着婢女等候了,婢女手中捧着莲灯,恭敬地垂着头。
谢玉照牵着姜亦棠在湖边蹲下,点燃莲灯,再将莲灯递给姜亦棠。
姜亦棠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蹲下,在看了谢玉照一眼后,忽然双手合十,闭上眼,在万花灯火中,认认真真地许了个愿,然后将莲灯放入湖中。
在她闭眼许愿的过程,谢玉照一直保持安静,等莲灯入湖,他才偏头问:
“许了什么愿?”
姜亦棠眼神闪躲,摇头拒绝:“说出来就不灵了!”
姜亦棠没有发现,她话音甫落时,谢玉照的眸色有一刹那晦暗,半晌,才恢复如常。
她忘了,她前世常来放莲灯,只要谢玉照问她,她从不会瞒着谢玉照。
这是第一次。
谢玉照看着飘远的莲灯,几不可察地抵住扳指,他的阿离有事瞒着他。
谢玉照忽然垂眸勾了下唇,暗色缭绕,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怕谢玉照继续问,她忙扭过头去找青粟,教青粟放莲灯,期间,她偷偷回头看了谢玉照,见谢玉照还在看向她放走的那盏莲灯,她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
她的愿望很简单。
在放下莲灯的时候,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愿望真能实现,那就请保佑谢玉照不再会谋反吧。
姜亦棠瘪了瘪唇,但她还不能和谢玉照说。
夜色渐深,宵禁快要开始,湖面上的画舫早就返航,四周的热闹也开始停歇。
姜亦棠和谢玉照坐上马车时,犹豫许久,才小声地说:
“殿下,我该回去了。”
姜亦棠知道时辰很晚了,尚书府可能已经落锁,但她总不能第一次和谢玉照出来,就要夜不归宿。
而且,她总觉得上岸后,谢玉照心情有点不好。
她这般想着,就问了出来:“你不高兴吗?”
谢玉照垂着视线看向她,她对他的情绪向来敏感,须臾,谢玉照摇头:
“没有,先送你回府。”
姜亦棠眨了眨眼,半晌,她才“哦”了一声。
她低垂下头,忽然,一只手落在她头顶,揉了揉她发丝,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多想。”
姜亦棠觉得她才没多想,她瘪了瘪唇,没理谢玉照。
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忽然,谢玉照扣了扣车壁,吩咐:
“回府。”
姜亦棠错愕抬头。
谢玉照抬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擦拭过她眼角,声音很轻:
“怕你回去会乱想,今日住在太子府,我派人去尚书府传信。”
姜亦棠有很多现在要回府的理由,但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马车逐渐朝太子府行去,途中,姜亦棠闷闷地说:
“你不高兴,就告诉我。”
她又问:“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
谢玉照见不得她这样,低叹了声,将她搂入怀中:“阿离,你记住,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谢玉照说了一路,姜亦棠才终于相信他没有不高兴。
回到太子府,谢玉照亲自把她送到思甚苑:
“早些休息,明日我送你回府。”
姜亦棠乖巧地点头。
目送女子进了思甚苑,谢玉照唇角的笑淡去,卫笠低声说:
“莲灯拿回来了。”
谢玉照轻轻颔首,见院中亮了灯,他终于转身离开。
第24章
夜中清凉, 落起淅淅沥沥雨水,烟雨如织。
姜亦棠醒来时,外间的雨已经停了, 她一夜睡得很好,现在醒来还有点懵,坐在床榻上, 含糊地半仰着头等待清醒, 杏眸恹恹地耷拉着。
青粟听见动静进来, 见姑娘这模样, 乐了:
“奴婢昨日一夜没睡,姑娘却是睡不醒。”
浸了热水的帕子敷在脸上, 姜亦棠清醒过来,杏眸中的困倦尽数褪去,她想起青粟的话,偏过头不解地问:“你没睡?”
青粟幽怨地看向她:
“姑娘这一日一夜不回府, 住在外男府中,奴婢哪睡得着。”
她这一夜翻来覆去的,脑子中不断想着京城该会如何议论姑娘,怕她们说姑娘不洁,说姑娘水性杨花,一想到这些词,她一颗心全揪在一起, 恨不得立刻起身去隔壁把姑娘叫醒,连夜回府。
姜亦棠听懂了,她歉疚地看向青粟。
她会在太子府留宿, 是因她有前世经历,知道谢玉照会将一切都jsg处理好。
但青粟不知道。
而她昨日也忽视了青粟。
不过, 这件事她也没办法和青粟解释,只能低声说:
“谢玉照会处理好的。”
谁料,这句话落下后,青粟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姜亦棠心惊肉跳,她说错了什么吗?
她不解地和青粟对视,半晌,青粟才小声嘀咕:“殿下是给姑娘灌什么迷魂汤了?姑娘这么相信他?”
青粟记得,是姑娘在殿下无人照顾的时候去救了殿下,而不是殿下救了姑娘。
这二人的情况是不是搞反了?
姜亦棠被她说得脸都红了,有点臊,她轻推了青粟一把,嗔恼道:
“你说什么呢!”
青粟哼唧,她没让姑娘糊弄过去,而是叉腰道:
“奴婢和姑娘说正经的呢!姑娘和殿下才认识多久?!您可不能什么都信他,万事都得留个心眼!”
姜亦棠哑声无言,她总不能和青粟说,她和谢玉照都认识七年了。
而且,青粟说得也没错。
这一世的谢玉照又不是前世的谢玉照,未必会对她一样好,她也许真的该谨慎点。
于是,姜亦棠朝青粟郑重地点了点头。
青粟终于放心了。
昨日姑娘的衣裳被院中的婢女拿去洗了,青粟探头找了衣柜,在衣柜中看见一件件挂好的衣裳,各种各样,让青粟看得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