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咀嚼着她话中的意思,唇上血色全无。
“这些天,还有刚才,都是骗我的?”
“不然呢?”
蛇蝎美人露出了她的冷硬心肠,“好学生,你真以为,你对我说了几句情话,接了几个热吻,就能让仇人神魂颠倒,放下一切伤害,心甘情愿拜倒在宿敌的脚下?我说了,我不是受虐狂,也不缺施舍而来的感情。你凭什么以为仇人会爱上仇人?好学生,你是不是童话看多了?”
陈愿从捉住她的胳膊到捏住她的腕骨,力度加深。
“我不信,不信。”
“你在说谎对不对?”
他使劲瞪着眼,想要从她的细微表情里辨认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她可能是被威胁的,对,被威胁的。他有很多仇人,报复不到他,就会从他身边的人下手,琳琅是他最爱的女人,当然会被当成头号报复对象。
然而在旁人看来,这一幕恐怖极了。
金丝镜框染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两行血泪从男人的眼角坠下,蜿蜒出深深浅浅的痕迹。
“噼啪——”
细微的骨头碎裂声音,陈愿的异能开始失控。
他的眼睛覆盖了一层骇然的血膜,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一条条爆起来,如同爬上了血蜈蚣。
“不信,不信,我不信。”
陈愿的双掌压上了琳琅的肩膀,他是想抱住人的,可是在一些人的眼里看来,他分明在行凶!
“咔嚓。”
在人群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混在里边的特殊人物行动起来,给琳琅这边造成了视觉的盲点,钟小道爷趁着混乱,快速给陈愿套上了特殊的镣铐。
陈愿不听不闻。
曾经他对手铐的声音恐惧得日夜不能入睡,但今日他发现,他恐惧的不是监狱,而是失去一切被光明抛弃的滋味!
“琳琅,琳琅。”
他低低念着。
“琳琅。”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她的名字。
他明明察觉到蛛丝马迹,明明察觉到她转变异常。
他为什么要相信她?
为什么还要被她再出卖一次?
他为什么……要傻得这么彻底?
第627章 复仇前女友(23)
“走吧,陈爷,请你配合我们检查。”
钟妄站在两人的旁边,表情看似懒散,实则注意着四周的异常。
“她是你们的谁?队长?间谍?侦查官?”
陈愿盯着琳琅,却是朝着钟妄说的。普通人不会过多猜度他的能力,除非她曾经接触过与他同等层次的人群,或者从某些人口中证实。
她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他的?刚回国的时候?
不,应该更早,也许她失踪这五年隐瞒了他不得而知的秘密。
是他小看对手了,金二小姐拿得起放得下,何曾打过无胜算的仗?
“抱歉,无可奉告。”
钟小道爷心里嘀咕,蹲过监狱的狠人果真不一般,被心爱的女人背叛,不到三分钟恢复冷静,竟反侦察起他们来了。
他一手拽着镣铐,一边压着陈愿的肩膀,嚷嚷道,“哥们你怎么厉害,行,小爷气量大,今天愿赌服输!那什么,咱们也算是不赌不相识了,走,碰一杯去,大哥可得给小弟好好传授点秘诀!”
许昌被其他人挤到了边上,吵吵闹闹的,还没反应过来。
“哎,愿哥,愿哥你等等我!”
他跑出去,看见陈愿坐在车后座,那个讨人厌的小道士笑嘻嘻跟着人勾肩搭背,降下车窗,探出一个短寸脑袋,“哥们你完了,你的愿哥坐上了小爷的车,以后就是小爷的基友了,吃香的喝辣的,没你什么份儿了。”
许昌:“……”
臭不要脸。
“你先帮我处理好今天的事,我稍后回去。”陈愿侧颜冷淡。
话音刚落,汽车飙射而去。
许昌顿时吃了一屁股汽车尾烟,待在原地使劲呸呸。他才想起不对劲的地方,愿哥怎么舍得让嫂子开车?这种男人的粗活不应该是让那个臭小子来干的吗?
他认真分析了一通,最大的可能是愿哥把他半路听回来的话给当真了,怕嫂子离得近,沾染了小道士的晦气。
但也不对啊,愿哥跟嫂子一块坐不就行了?
许昌思索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为真爱——愿哥自愿当人形吸气机,坐得近是为了更好地吸收小道士的霉运,从而让嫂子远离不幸。
愿哥真的是世纪好男人啊!
脑补的小弟感动得快哭了。
越野车开出了小佛镇,陈愿的视线也从水泥民房转换成了崎岖山野。
“我第一次见金女士开越野车。”
陈愿注视着女人的后背,笑容略带讥讽。
“金女士多才多艺,把人骗得团团转的,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越野车因为山路而颠簸,陈愿双手被镣铐囚住,无法稳住自己,于是他的脑袋嘭嘭嘭的,一次次撞上了车窗。
钟妄连忙把人拉回来。
“不会的多了去了。”琳琅淡定得很,“譬如,我不会洗衣服,也不会做饭,需要找个家庭煮夫时时刻刻侍奉我,小道爷,你觉得呢?”
小道爷觉得自己可能是炮灰。
“你为难一个小孩子做什么?他也只是听人办事的。”陈愿垂下眼眸,“我既不违法赌博,也不行凶杀人,你们处心积虑逮捕一个无辜的公民,不怕上头问罪?”
来了,来了,这位响当当的陈爷出大招了。
钟小道爷扒着车窗,坐看大魔王相互打架。
“你无不无辜,法律的天平自会裁决。”她的面色如寒霜冷酷,厌恶道,“陈愿,你敢说你没有借着异能积累原始资本?你敢说你没有用异能聚集手下?你敢说——”
“那金女士就清清白白了?”
年轻男人的脸色依旧苍白,一丛丛野花的枝影飞快掠过他直挺的颈,像是某种颇具美感的神秘诅咒,他嘴唇开阖,“我陈家的血还未冷却,金家迫不及待侵吞陈家私产,用他人的万劫不复,成全自己的众星捧月,金女士又高尚到哪里去?”
“我就是太高尚了,才会落得现在这个家破人散的结局。”琳琅指尖点着方向盘,发出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她冷漠的嗓音,“当初不该让你爬起来。”
这话也太狠了吧?
钟小道爷听着都有些牙疼。
陈愿压下了喉咙的腥甜,寸步不让,“是啊,金女士当初实在太仁慈了,竟然放我一条生路。”
他竟然没死。
她真应该斩草除根的,真的。
这样,他就不会从仇恨的肥沃腐土中汲取养分,开得扭曲又狼狈。他怎么会那么贱呢?因为担心狰狞的面目会吓坏她,乖乖巧巧地收敛爪牙,将庞大的恶欲关进笼子里,竟渴望得到观众赞赏的表情。
有用吗?
没有。
陈愿自嘲笑笑,晃荡着手腕上的银色镣铐,冰冷的金属质感引起肌肤的一阵战栗。
“到了,劈晕他。”琳琅抽出一条黑布,“以防万一,再把眼睛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