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来,眼珠血红,藏着一头择人欲噬的野兽。
“……什么条件?”
他的命都交待在她心上了,还用得着谈什么破条件?
“打开底比斯城门——”
“你离开我?离开埃及?你还想去找那个小子?”
拉美西斯瞬间清醒,一连串的质疑想也不想问出口,充满妄念色彩的眼睛覆上了一层阴翳。
如果她说是,他现在就咬断她喉咙。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会给您机会离开这里,死了这条心吧。”他冷血不已。
“六年,六年还不够吗?”
温柔沉静的王后似乎有些动怒,又忍了下来,显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拉美西斯,算姐姐求你,你放过我行不行,你看,你有了那么多的年轻妃子,她们一个个都比我年轻美丽,比我善解人意,难道她们伺候你还不够好吗?”
拉美西斯二世笑容古怪。
“好,她们当然伺候得好,毕竟是您亲手挑选出来的,弟弟又怎敢说不好呢?”真不愧是被神灵青睐的神圣公主,心思灵敏,对他的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只要她能用点心,使出三四分手段,他便能时时离不得人,只独宠她一个。
可事实是,她就连半分目光都不愿意停驻在他身上,而是精心教导了一批少女,让她们到君王跟前争宠。
敷衍得令人可恨。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她神情涌上一丝渴盼。
“我?我怎么想的?这对心有所属的姐姐来说……重要吗?”
法老垂下眼,慢条斯理拂开了她颈侧的发丝,演绎情人间的亲密无间。
周围凉风习习,莲香清甜,而他却难以压抑精神的暴动,胸膛像是被抽干了养分,只余下一丝丝稀薄、冰冷的空气。
“当然是重要的。”她叹息,“拉美西斯,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
“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姐。”他勾了勾唇角,冲她扬起一个爽朗的笑容,像是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就冲这句话,我可以让姐姐离开,但是,相对而言,您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先是一愣,继而激动抓住了他的手,“你说。”
看你这个小狼崽子能心狠到什么程度。
拉美西斯看了看她的手,手腕突然翻转,细长的手指嵌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男人缓缓俯下腰身,如同遮天蔽日的阴影。
埃及法老戴着红白王冠,中央蛇头俯下,隐约露出血红的信子。不知是不是琳琅的错觉,她总觉得这条金蛇是活的,正阴测测盯着她,同主人一样,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以绝后患。
拉美西斯的颈上披挂着黄金与玛瑙制成的项圈,耳坠是深红厚重的石榴石,古铜色的坚硬皮肉仿佛镀着一层乌油,肌肉垒砌,充斥着强烈荷尔蒙的男性气息。他手臂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愈发显得高大健美。
拉美西斯坚硬如铠甲的肩胛骨耸起,宛如两座沉沉的山峰,随时准备将一切不遵守秩序的家伙压成粉末。
琳琅偏过了头,不去看他金瞳里幽邃深沉的光,实在是毛骨悚然。
幸好,他并没有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
琳琅欣慰了,连带着拉美西斯咯嘣咯嘣弹着她的项链宝石的小动作也不计较了,这孩子有时候还挺幼稚。
然后,她听见,年轻法老慢吞吞地说,“我想扒您的皮,碎您的骨,然后,将您的心脏收藏起来。让阿蒙神都无法收留你的灵魂,只能禁锢在我的身边。”
琳琅:“……”
崽,你清醒点。
第487章 法老前女友(29)
“拉美西斯,你究竟要如何呢?”
王后无奈地叹息。
拉美西斯很不喜欢她露出这种女性的愁怨,眉头始终深锁着,眼眸里笼罩着一层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的怅然。
此时此刻,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可她又在想着谁?
是他那早逝的兄长?
还是失踪的大祭司?
亦或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少年?
他带她出席宴会盛典,总有男人红着脸望着她,也许是将军,也许是平民,他们或英勇,或善良,总能得到她温柔仁慈的对待。
拉美西斯不知道她下一个会爱上谁。
他更不知道她是否也会像上次一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跟着别人离开。
他太疲倦了。
拉美西斯在追逐中学会了冷血与强硬。
他再也不会像那个天真的少年,只会心软对她妥协。
他甚至宁愿她恨他。
“我不想如何。”弟弟双指并拢,钳住了她的下巴,深沉的眼神宛如无尽深渊,“我,只希望姐姐明白,这一生,您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既然您不爱我,好,我想开了,我不勉强。”
“所以,您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弟弟是如何爱上别的女人,我会跟她们同塌而眠,我会跟她们说很多情话,我会跟她们生儿育女,她们比您要更爱我。您不愿意的事,有很多人排着队等着说愿意呢。”
“我知道。”琳琅眸光清澈,并不避讳他的目光。
“是我先爱上别人,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忠诚,这本就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只是,从你迎娶你的第一位妃子伊塞诺弗列特开始,我就已经察觉到了,姐姐不再是你生命中的唯一。当你的妃子为你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更加清醒意识到,你和我之间失去了无数个唯一,这不是你为我献出所有的热情就能弥补的。”
“你看,那日你愤怒之下摔碎了姐姐最喜欢的莲纹红釉瓶,就算事后它被你修补得再完美,不也是有裂痕的吗?
“与其留着它,换一个新的不是更好吗?”
琳琅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在法老的身上捅刀子,“拉美西斯,我一直都很清醒,也许过去我们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以及未来,我对你已无一丝留恋,你留着我,只是相互折磨而已。既然有人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也不差我这一个,不是吗?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她的手指被人死死捏着,几乎要从中折断。
琳琅垂下眼皮,不去看上方男人的冰冷骇人的神情,他就像一头被逼到困境的嗜血猛兽,想要咬碎囚禁的铁栏,可是一看,那守门之人是他最心爱的姐姐,他害怕自己没了这层枷锁,也许会将她活活咬死,于是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成年以后,拉美西斯历练得多了,鲜少会有动怒的迹象。
他的情绪正在向一个出色的帝王靠拢。
但很显然,在琳琅面前,法老的神经总是异常脆弱,哪怕是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都会反复思考数天,更别说她这一番剖心彻骨的坦白——她对他没有丝毫的留恋!
滔天愤怒践踏了他的理智,拉美西斯擒住琳琅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直到口腔尝到了腥味,他泛红的眼珠才稍稍恢复正常。
而琳琅偏过头,眼神空洞,对他的蛮横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