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之味(2)
对方提出分手的时候,我们流着泪问:
「我做错了甚麽?你告诉我,我会改的。」
我们根本不认为自己做错,只是,为了要对方留下,只好卑微地认错,希望得到一点同情。
我不知道自己有甚麽做错,如果你觉得我是错的,那我便是错的,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够做对。
过去或今天,你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吗?
这一句话,能否让你复活?
当你舍弃尊严的时候,通常也是得不到回报的。当你问:「我做错了甚麽?」的时候,已经是到了绝境。
你这一句话,不过是光荣地为对方送行。
他挥一挥衣袖,伤感地说:「你没有做错甚麽,是我的错。」
在人生某个时刻里,没错却肯承认自己错了,是多麽的骄傲?
你的确没有做错甚麽。我不爱你,是我的错,与你何干?
假如你偏偏要说自己做错,那麽,你唯一的过错,便是没有首先不爱我。
少年留学的梦
年少的时候,很羡慕同学可以到外国留学。中二和中三,有好几个同学也陆续到英国和美国升学,为的是逃避会考。有些同学,则是逃避留级。
虽然知道自己家里负担不来,我还是做过许多留学的梦。一位同学离港升学的前夕,我在电话里跟她道别。其实,我和她并不是那麽要好,当时不舍得她,也许不是真的。我只是羡慕她可以去留学。
不过,这种留学梦做到中四之後就完了。我找到自己的方向。我喜欢的学科,还是在香港念比较好的,外国并不适合我。
到了中五,最要好的同学也要到加拿大升学了。那时候,我不舍得她,是真的不舍得,并不是羡慕。
可是,今天,你问我关於留学的意见,我会建议,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到外国升学吧。
香港的大学,是职业先修学校,这是我最深切的体会。大家在大学里学到的,不过是工作技能。这里的大学,并不是志在培养一个有视野和胸怀的大学生。
知识当然是要自己去追寻,然而,追寻知识也需要一个平台。香港这个平台,是太狭隘了。
不可以输掉意志
会考放榜之後,有些同学要四处奔波找预科。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几所学校报名,这个时候,只好靠朋友。几个已找到学校的朋友替没找到学校的报名,那是唯一的方法。
那年会考放榜,我也做过这些事情。
有同学考得不太好,我们便分头去不同的学校替她排队报名,我甚至替同学考过试,我平常跟那个同学不是太熟,替她填表格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只好把自己的地址填上去。
後来,那所学校有没有取录她,我也不知道。我代她报名的这位同学,叫甚麽名字,长甚麽样子的,我也不记得了。我相信,她也忘了我。当时,我们只是「行侠仗义」,希望她可以继续读书。
中五毕业便要出来工作,是很无助的。你走的路,要比别人艰苦许多。你付出的努力,也要比别人多很多。有机会的话,不要放弃学习。
一直也觉得,读书靠的,不是聪明,而是意志。
你聪明,但意志薄弱,便承受不起压力。要有比减肥更强的意志力,才能坚持下去。我有一位朋友,第一次会考考得不好,连续考了几年,终於考到好成绩,让她如愿以偿,考上师范学院的美术系。
你可以输掉一次考试,但不可以输掉你的意志。
美丽而遥远的信念
你曾否相信,两个相爱的人是可以排除万难的?
不曾有过这样的信念,证明你不曾年轻过。
可是,如果一直相信的话,也证明你太天真了,你还没有长大。
年少的时候,有谁不曾坚持过爱是可以排除万难的?只要我们相爱,便能够冲破所有的障碍。
我也相信爱可以排除万难;只是,万难之後,又有万难。这是我更相信的。
相爱的时候,你明知道和他是没有将来的。然而,你们的爱战胜了一切,终於有了将来。
以为可以地老天荒,可是,又有万难。
如果两个相爱的人永远不会长大,永远不进步,永远不会遇到更好的人,思想也永远一致,那麽,他们之间,是一点困难也没有的。可惜,这是不容易的。
当我们再遇到困难时,却已经失去了从前那份冲破万难的勇气。我们无力,也再无斗志。那一刻,我们多麽怀念从前的自己?
那个相信爱可以排除万难的你,那个相信爱是无所不能的你,只能够在记忆中回味那个美丽而遥远的信念。
少女时代的爽身粉
我曾经很爱涂爽身粉,尤其是婴儿爽身粉。夏天的晚上,洗澡之後,在身上洒上爽身粉才睡觉,真的会以为自己还是个婴儿。
少女时代,我迷恋过一只有香味的爽身粉,那是「蜜丝佛陀」的爽身粉,现在已经停产了。这种爽身粉有香水的味道,却没有涂香水那麽老成和无迹。我还可以跟自己说:「我涂的只是爽身粉!」我不记得它卖多少钱一瓶,只记得我是用零用钱来买的。一个同学嗅到我身上的香味,我告诉她,那是「蜜丝佛陀」的爽身粉。後来,她也买了,我再不是独一无二,也就没有再用了。
那时候,爽身粉还有另外两个用处。假装生病不上学的话,那麽,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们会把一层爽身粉薄薄的涂在嘴唇上,好使脸色看来很苍白。这大概是最早期的pale look。
第二个用处,是演话剧扮老角时用来把黑发染白。当我们还不知道有「白发水」这种立刻把头发染白的化妆品时,我们是用爽身粉的。
现在,爽身粉对我最大的用处,是用来急救弄污了的衣服。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让油迹溅在衣服上,那麽,回家以後,可以立刻把爽身粉洒在油迹上,搁一个晚上,第二天抹开爽身粉,油迹便不见了,神奇得很。
在天涯寻觅你
早阵子在这里提过一本书,是《明周》两位记者合写的《采访现场》。文章刊出之後,我收到一个在新加坡的女孩子写来的电邮。她说,她小时在坚尼地道的St.Charles小学读书,她有一个男同学,名字跟书的其中一位作者一模一样,也是叫冼伟强,那个冼伟强很爱拍照。她很想知道,这个冼伟强是不是她小时认识的那个冼伟强。
冼伟强去了东帝汶采访,我把女孩的电邮传给冼的上司。那一刻,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始呢?两个在童年时相识的人,此刻天涯海角,因为一篇文章的缘故,也许会重聚。
这天,我收到女孩子的电邮。她说:
「冼先生已经回覆了我;很不幸地,他不是我认识那一位冼先生。」
是谁的不幸呢?我本来渴望看到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甚至曾经幻想他们千里姻缘,日後会感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