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玫瑰书(20)
陈慕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在搞笑吧。”
虽然这么说,但入狱以后,陈慕山在自己的探访名单里,还是把这个名字写了上去。
“易秋,小玫瑰。”
两个人都不靠谱。
一个不要他,一个……他宁愿相信,那就是常江海那个老不正经的,给他发的一道安慰剂。
“陈慕山。”
陈慕山出走的思维一下子被易秋的声音拎了回来,他回过神,易秋已经换好了衣服和鞋子。
“我让你先打电话给尤曼灵!”
“如果能联系上她,我早就打了。”
易秋系好鞋带,“也许对方是故意的,挑的是她不在的时候,找的就是我。”
她说完,反手扎起头发,拿起挂在玄关的包,“走了。”
“等一下小秋。”
陈慕山光脚踩到门口,“我先回大江南看看,再给你打电话。”
“没必要。”
易秋的神情和语气都比陈慕山想象得冷静,“你刚才试过了吧,电话五声之内有人接?”
“……”
易秋看着突然失语的陈慕山,“你是正儿八经过歪路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种场子,吧台在营业时间不接电话是怎么回事。吴经理跟我说,大江南查出了四号,这个时候让我过去的,要么是警方,要么就是……”
“小秋。”
陈慕山没让她说完,她倒也没再往下说,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不管是谁,你总不至于要教我逃吧。”
她说话间已经扎好了头发,背好了包,“逃了,我就跟你一样,再也干净不了了。”
十点过十五分,玉窝的大部分商业都已经关了门,特勤队在停车场门口设了卡,正在对从停车场出来的车子过筛子。
今天大江南的场子里接待了一个深圳过来看翡翠货的老板,尤曼灵安排他在大江南里消费,等着她明天从坪洲回来带货给他看。
这个老板随身带着一箱子现金,这会儿想要走是走不了,坐在大奔里和特勤队的警员掰扯解释了半天,还是被‘请’下车,‘请’回了大堂。
尤曼灵此时也联系不上,老板又气又无奈,坐在沙发上一直嘟嘟囔囔。
大堂把闪灯都关了,开全照明,不一会儿就照得人额头冒汗。
肖秉承站在大江南的大门口打电话,情绪十分不好。
其余在大堂内的警员,一部分在核实员工和客人的身份,一部分守在吧台前面。
吧台下面的地毯上摆着一个医药箱,里面的药品被翻得乱七八糟,两个警员还蹲在边上,一样一样检查里面的东西。
吴经理和刘艳琴站在警员身后,一个抹汗,一个扯手指头,神色慌张看着他们的行动,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风口处的肖秉承。
“嗯,老领导你这么说我就有底了。”
肖秉承挂断电话,揣着手走回大堂,扫了眼吴经理,问吧台里的警员,“他的电话了吗?”
“打了,说用这个医药包的人已经过来了,不过,刚才那边又回拨过来一个电话。”
“谁接的。”
“没接。”
“你第一次出任务吗?”
换成平时,肖秉承一定会训人,但此时他看向那个医药箱,说不上是想易秋来,还是希望易秋干脆看明白这里的情况,走了算了。”
“肖队,人来了。”
肖秉承看了看表。
不到十点半,这说明,易秋并没有犹豫。
“她一个人吗?”
“额……还有一个男的,坐她的车一起来的。”
“男的?”
肖秉承皱眉,“身份?”
“说是这里的员工,也嚷嚷着要进来,我们的同事还在核实他的身份。”
第15章 滂沱(七)
风冷冷地吹着,吹散了云。
很难得,夜里有冷幽幽的月光。
易秋在被带进去之前,最后尝试给尤曼灵打了个电话,对方仍然关机。
她坐在车里短暂地犹豫了一下,低头给张鹏飞发了一个信息。
陈慕山坐在副驾上观察大江南附近的警力部署。
很明显,这次行动有钩子的情报,但情报并不明确,肖秉承的盯梢部署分散在大江南所在的街上,这表明钩子的情报里只有货,没有人。这种情况下,如果肖秉承够谨慎的话,这条街上应该还有特勤队的狙击手。陈慕山抬眼朝大江南对面的几栋自建房看去,奈何霓虹的灯光太乱了,照得他眼睛疼。
不出意外,这是杨钊逼他的第一步。
陈慕山收回目光,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易秋。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易秋似乎先于他洞悉了什么。
“可以进去了吗?”
易秋问站在车外面的年轻士官。
“哦,可以了。不过这位先生,你要在外面再等一下。”
陈慕山有些暴躁地扯着自己的技师服,“拜托你看看,这是什么?不是这里面的员工,谁一天到晚穿这身衣服在外面晃悠?你们头谁来着,肖秉承是不是,让我进去,我跟他讲。”
“陈慕山。”
“啊?”
“你在车里坐好。”
陈慕山转过头,“你连里面怎么回事你都不知道,你不让我进去让我在车里坐好?易秋你是不是傻的。”
他说完这句话,立马又后悔了。
前几年他一直都在暗处,现在走到了明处,作为一个刚刚出狱,投身社会的‘按摩小哥’,他甚至连个手机都没有,此时想给杨钊打个电话都做不到。失去在身在暗处的机动性,他‘无能’地竟然对易秋用出了“傻”这个字。
“对……对不起。”
陈慕山坐回位置上,神色懊恼。
易秋把车钥匙递给他,“车钥匙我给你留下,你要是觉得冷,就把空调打开。”
“哦……”
“知道怎么开吗?”
陈慕山不知道,但他心里很乱,抬手胡乱摁了一个键,打开了易秋车里的音响,易秋关掉音响,帮他打开空调。
“按这里,下面那个旋钮是调温度的。”
说完,转身披上外套,打开车门下车,跟着警员走了。
她一走进大堂,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易秋在门口顿了一下,随即看到了自己被打开的医药箱。
肖秉承揣着手朝她走过来,他母亲是哈尼族人,他本人的长相也很有哈尼族人的特点,皮肤比较黑,但没有什么皱纹,虽然已经快五十岁了,但看起来还像不到四十岁的年轻人。
他是易秋父亲年轻的时候带出来的兵,和易明路既是战友,也是师徒。易明路牺牲以后,他又跟了常江海继续在缉毒警的岗位上拼命。甚至一直没有谈恋爱结婚,孤家寡人地生活了十几年,这期间,他参加了无数次战友和兄弟的追悼会,最开始他还会哭,甚至在易路明和常江海的追悼会上哭到昏死过去,如今他已经没有眼泪了。
易秋在他干枯的眼睛里看到恼怒,逼使她不得不看向地面,暂时避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