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袍溅上了雨水，他换了一身衣服，翻开一本德文书，打开灯。

后天是全国大赛，现在是学习的时间。

看书看到一半，桃城过来说菊丸和大石在房间里吵架，他过去看了一眼，喝令明天两人绕着旅馆球场跑二十圈。回来的时候，桃城海棠几人还在菊丸房间里吵闹，大石不知在辩解什么，走廊因此显得很静，近乎寂静。

“碰、碰、碰……”

有人运球从他身后走来，手冢听到了，往前走。

运球的声音停住了，那个人在走廊昏暗的地方，手抱着篮球。

因为运球的声音停止了，走廊里突然更静了下来，从远远的不二的房间飘来一声不二温和的笑语，“……na……诶？绝对不能输的比赛……ka……”

“嗨，这是三年纪最后一个夏天，如果输了，我就要放弃网球为继承寿司店做修行，所以后天是不能输的比赛。不止是后天，以后的每一场比赛都不能输，要是输了，tennis就终结在遗憾里，因为以后就不能像这样站在球场上了……”

河村在和不二聊天。

“na……遗憾……ka……”

“不二，你有绝对不能输的比赛吗？”

“嗯？”

听到“绝对不能输的比赛”的时候，那个人的极黑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碰”的一声运球，恰好走到手冢身后。

“喂，你会打篮球吗？”

手冢正要握住房间的门把，闻言回头。

那声音很低，近乎自言自语，却内敛着一股张力，“你会打篮球吗？”

“你不和你的队友练习？”手冢平静的问。

那个人看了手冢一眼，他比手冢高，看那一眼的时候眼角特别狭长，眼睛特别黑，“……”

“不管打什么球，我是不会输的。”手冢放开了门把，他的声音比对面的人更低沉更有力。

充满着一股威仪，因为坚定所以平静，因为有信念所以更冷静的威严。

对面那人听到回答以后只是“碰”的一声往下拍了下球，“嘿。”

于是他们去了旅馆附近的篮球馆，打起球来以后手冢就发现对手不能跳跃，也不太能奔跑，但是他每个投球都似乎能让整个球场突然一亮。那种托球、推出、入篮的角度和弧线，完美无暇，直像流星划过夜空的一瞬。即使他不能抢断拦截，但显然整个球场的呼吸都是属于他的，整个篮架的震动和空气都是为他而来。

打了很久的球，很尽兴，直到夜里两点半，直到对手不能打为止。

手冢没有想到对手能坚持这么久，结果当然是手冢赢了比赛，只能依靠三分和罚球的对手三个半小时得了六十六分，真的很可怕。临走的时候对手说他叫流川，然后他就走了。

这个人有一个不能输的对手。因为意外不能再打球，他的篮球就此停留在一个终极失败的时刻，他虽然不说，但那种不甘与澎湃的力量感依然从他的每根发丝散发出来，一种被神遗弃的挫败……尤其是对将人生寄托其上的男人。

流川什么也没多说。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强者。

他走的时候很寂寞，篮球场外一片漆黑，路上空无一人。

手冢拍了拍手里的篮球，运球的声音在球场里响得惊人，拿起球投篮，看着球入网……

fuji……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对手就想起不二。

即使不能再打球，即使跑了会跌倒跳了会死，不二也会笑着爬起来再打……

他会在对场等他爬起来。

绝、对——

而没有人等待他重新跳起来的人，真的是很寂寞的。

Fuji……

早上真是一场不错的比赛。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没有接下那最后一球，现在突然醒悟到也许他是逃避了不二一同脱缰飞翔的邀请，不二让他达到沸点，他却不愿升腾。他不知道这种脱缰是否正确和理性，于是他拒绝。

但现在他理解到……那种脱缰的野性并不能用正确与理性来处理，那是一种……生存的本能……

不二生存的本能。

如果他的灵魂不是这样充满战斗欲与好胜欲，不是这样不受拘束能倾情付出，他或者不能笑着站在他的对场，或者根本无法在不能打的情况下，追上飞翔的网球，而后挥拍、笑。

他如果不能脱缰，就不能站在他的对场，就不能笑着从地上爬起来，即使会死也会爬起来。

流川……也有这种野性，他需要一个人等待他重新跳起来。

而不二，他一直在等着。

他投了一个又一个的球，直到他看了时间，已经是早晨四点了。

篮球馆的门早就锁了，流川是翻墙出去的，手冢整理了衣服，靠在篮球场大门口等门开。他背靠篮架，双手抱在胸前，姿态依然沉敛威严。

他没有想到会拖延了一整个晚上，到六点半篮球馆开门，才从里面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晴天。

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日出，日出前的天空和日出后的天空交织在一起，一道灿烂的明霞随着日出泛上云间。

20how can I ……

手冢回到旅馆的时候，网球场里正响着击球声。

“海棠蛇！打哪里啊？很危险啊、很危险……”桃城收了球拍走到网前指着海棠放大嗓子喊，海棠转过身背对着海棠，正在对大石鞠躬，大石正在擦汗，刚才海棠一球飞越球场差点打到大石脑袋上去了。

“没什么事，大家专心训练，不要让龙崎老师失望！”大石擦完汗吆喝了一声，海棠走到桃城对面，桃城还扛着球拍，转头望大石，“大石前辈，部长到底到哪里去了？”

“龙崎老师会处理的，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专心练习，为了明天的全国大赛全力以赴！”

“啪”的一声菊丸挂到大石身上去，一手勾住他的脖子，眨眨左眼，“其实上，大石也很担心手冢，攀月截击全部都出界了呢。”

“啊……”大石的脸红了，“实际上，大家……”

“实际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部长都是会回来的吧？”越前打断大石的话，一记外旋把河村的球回击了过去，那球劲道十足的落地，撞网弹落在河村脚边，“所以我们只需要练习——”他“啪”的再发了一个球，发出近乎挑衅的低沉的声音，“——就可以了！”

“呵呵……大石，tezuka不能解决的事，就是让大家看见了，又能怎么样呢？”不二坐在一边看大家练习，“tezuka……ka……目前心里想的只有全国大赛，为了seigaku称霸全国，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会回来的，是非常顽固的人呢……”

“嗯。”青学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练习又开始了，情况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依然不理想。

手冢收起了打给龙崎老师的手机，刚刚站在树后看情况的时候他先冷静的打了电话给龙崎老师说明昨夜未归的情况，随后合起了手机。

他往前迈了一步，笔直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