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看笑得温柔好看,“副指挥使的话,江湖公认很少会出错的。”
无情依旧冷冷,“素崖余伤残在身,不能出轿拜见侯爷。”
“侯爷不需要你拜见,咱家兄弟也不要你什么东西,”卢家兄弟冷笑道,“侯爷只要把你的人留下,或者命留下。”
刀僮怒道,“我家公子堂堂殿前副指挥使,岂是你随便可以动手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方应看非常小心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自负,“他当然不是我随便可以动得了的,”他在笑,笑得很好看,“我也怕御史台找我麻烦,所以,今晚是最好的契机。”他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非常满意。
今晚,是最好的契机。
今晚,无人。
今晚,无情本是要赶去长亭镇。
今晚,无情是为着假冒暗器的事情出门的。
今晚,和他神枪小侯爷没有半点关系。
今晚,是卢家兄弟,不幸遇上了无情。
“今晚,你不舒服,是不是?”方应看居然笑着说,“我观察你很久了,”他非常惋惜地道,“每当天气变冷的时候,你总是要不舒服的,真是奇怪,我总以为,你的人,应该是喜欢冷的。”
无情没有说话,至少有一阵没有说话,等方应看把话全部说完,他才答了一句,“今晚,未必是最好的契机。”
方应看扬起眉,淡淡的道,“是么?”
说到这一句“是么?”就有人突然出手!
劲风暗徐。
出手的不是卢可言,也不是卢可弃,更加不是那个纯若莲花的公子,而是一柄黑刀!
无声无息,出手如电的黑刀!
夜色凄迷,无情人在轿中!
他如何躲闪这一柄突如其来的黑刀?
“铮”的一声脆响!
一件东西和黑刀撞出火花,那黑刀反弹开去,持刀人飘然后退,施然落下。
那东西落在地上,“铮啷”一声,似乎是一块金属片,也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在撞击的时候碰出火花,炸了一下,倒是明亮耀眼的利落。
那个东西是从无情轿子侧面弹出来的,轿子里依旧无声,不知道无情哪里知道了这一柄黑刀,又什么时候弹出了这一点东西。
持刀的是一个披发人,看不清楚面目,但从他出刀一击,不中即走的势态看来,也决非平常人物。
“好暗器!”方应看赞叹。
他一赞叹,三个人就同时出手,卢可言抢轿子上方,卢可弃抢轿子后方,那披发人横刀,一刀中披,竟然丝毫不惧无情誉满江湖的凌厉暗器,似乎想连人带轿一起披成两半!
“呼”的一声,刚才那一刀偷袭没有带起风声,但是这一刀却是风雷阵阵!
刀风披面。
轿帘徐开。
无情脸色煞白,他甚至没有改变他坐的姿势,依旧是偎着轿子内壁,一手按着小腹。
但是他另一只手拈着一朵花,一朵白花??一朵清丽绝俗,俏生生带煞的白花。
一刀迎面披来,刀风如割!
无情却以白花作礼,轻轻的将它送了出去。
柔弱的白花,迎上黝黑的利刃!
无声无息??
黑刀遇上白花??
花碎,刀顿,然后碎裂的“花瓣”就骤然激发,回旋成一个千点万点的“满天花雨”,对着披发人全身数十处大穴,回射、交叉、飞旋、直击!
披发人心中一惊,眼前骤然一花,不知道有多少“花瓣”在纵横飞舞,更不知道它们要打的是哪一处穴道!无法可想,只得收刀舞成一个防御圈,“铮铮铮”不知磕掉了多少“花瓣”,才勉强得空,往旁边一看。
只见卢可言抢上方,正被无情一串连环镖逼得他哇哇直叫,拼命挪动身体往后落去,不要说抢占上方,连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都是问题;而卢可弃抢后方,正被三个剑僮拦在半途,一身武功竟一时突破不了三个孩子的防御。
但是红光,一道透彻的红光突然照亮了夜的官道,方应看!就对准了这个无情首尾难以兼顾的时候,出手。
五
骤然一阵急响,琵琶的轮音,和珍珠坠地的急促。
披发人也就顿了那么微乎其微的一刹那,突然发现,一柄明晃晃的飞刀已经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三尺之处,他骤然立刀,“当”的一声,要把那飞刀挡了出去。
结果那飞刀上面蕴的全然不是猛劲,是巧劲,被他一挡,倏的改了方向,顺着他的黑刀往下激飞,直袭小腹!
披发人终于变了颜色,仓促之间,一个倒空翻翻了出去,那刀“簌”的划破侧腹的衣服,但是他应变神速,虽然惊魂未定,却还是捡回一条命。
“彭”的一声大响,他抬头再看的时候,场中已经境况大变!
方应看收剑,双手空空,站在刚才他站的地方,悠然悠然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不过如果认真一看,就可以看见他的衣角钉满了细小的银针,在左肩上穿着一支殷红的飞镖,有些地方还破了几个口子。
这个贵若兰花的公子,出手一击,极少是没有成功的,这次也不例外。
他一剑把无情从轿子里逼了出来。
但是,这个莲花公子也从来没有在一招之中,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彭”的一声,是他一剑直取无情的轿子??他眼光素好,看得出,若要伤无情,必先破他那一顶鬼轿!袭无情他必有防范,袭轿子,他就未必挡得下来??再怎么说,轿子的目标比无情大得多,无情要保住轿子谈何容易?方应看那一剑兼和山海经和上心小箭的武功,无情单凭暗器如何拦得住他?
“彭”的一声,轿顶被方应看削去了一块,轰然一声,轿中暗器暴起,真如一剑破去了万花筒,什么东西都炸了出来。
银针,铁莲子,飞刀,飞镖,袖箭,黑棋子,白棋子……一整个就像炒青豆炸开了锅,一时间满天满地,触目皆是暗器,也不知那些是轿子激发的,哪些是无情打出来的。
方应看人在半空,骤然遇到这么多暗器,亏得他双袖飞舞,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那一柄血河神剑在手,一击之后,不知何时又被他收回剑鞘。
但他感受到危险!
危险不是来自于那些烟花似的东西,而是仅仅来自于一支极小的飞镖。
他本能的感到那只飞镖与众不同??它来自无情的手!
它激射得很是时候,在方应看的血河神剑将收未收,红光依旧满天的时候,无声无息的贴近了他的左肩。
它也是红色的,在红光之中几乎没有形影。
它没有声音。
它甚至不带劲风。
它甚至有一点叹息的温柔。
方应看向后侧了肩,陡然察觉后方一篷银针。
他在空中游刃有余,向右一倾,飘开了一尺有余,但右侧却是一串铁莲子,径取他右三路重穴!
他往下一沉,却见有个苍白的人影,冷冷坐在不远之处,就用一双明利冷静的眸,定定的看着他,眉蹙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