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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神舞(九功舞系列)(8)

「那好,还给我!」紫蜒伸手。

「还给你……」降灵露出了忧郁的神色。

「不管是什么东西,不能给这个怪人!」·阿鸦大喝一声,「这人明知婆罗门花之血侵入人体必然造成失去自我的杀人狂,竟然以蛇牙为介害死京城十数位无辜百姓、罪大恶极!」

「不能还给他!」师宴牢牢地抱住降灵,「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他!」,

「当嘟」一声,那铁链自烟雾中震荡而来,师宴飘身闪开,阿鸦短剑截击,只听「当啷啷」一阵声响,铁链纠缠在短剑上。阿鸦应变神速地踢起地上一块砖石向紫蜒门面飞去,挫腕猛力往下斩。

紫蜒似乎因为身体糜烂,行动不甚灵活,那砖块击中了他身上不知哪一块地方,「砰」的一声他跌倒在地,阿鸦用力下斩,「当」的一声铁链断开。正逢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地上冒出一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腿!阿鸦大骇。原来紫蜒假装为砖石击中,往前扑到在烟雾中匍匐前进一把抓住了他的腿。阿鸦短剑下扎,紫蜒一声怪笑,用剩余的铁链缠住了阿鸦的双腿。

「扑」的一声,正当紫蜒得意之际,背上血花骤起,一记奇门暗器深深嵌入他的背部,随后一个人影托着阿鸦后退三步,正是师宴!

紫蜒挣扎着拔起背后那枚暗器,看了一眼,突然大吼一声:「妄念之叶!西南信巫教的……」他「啪」的一声往前扑倒,口齿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驱邪之物……」

「这人人诡计端,不能信他受伤甚重。」师宴用力飞斩阿鸦足上的铁链,「当当」有声却一时砍之不断,呼吸急促额上见汗。眼角一飘,却骇然看见降灵对着地上的紫蜒走了过去,她大惊失色,「当啷」一声手中短剑落地,「降灵!」

「痛吗?」降灵关心的双膝跪地看着紫蜒,轻轻地用手掠开他被血汗浸湿的头发,「为什么要打阿鸦?你想要的话为什么不到祭神坛来找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呢?」

「降灵……」阿鸦和师宴怔怔地看着他,不能相信他竟然没有一点儿憎恨和害怕之心,那双眼睛依然很温柔,像神诋一样。

「找你──你还不是会逃走──不把你引来京城我怎么有机会见到你──」紫蜒用力把降灵推开,「少假惺惺,你和我一样想要神之灵魂……」

「灵魂啊,」降灵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在这里。」他闭着眼睛,等着紫蜒一手打破他的胸口,取出他的灵魂。

红莲般的烈火之中,降灵的眉目显得格外地黑,微闭双目的时候眉头有点蹩,那是他习惯总是露出疑惑的表情留下的痕迹,但出奇地真诚愁平静、柔和,而且没有丝毫怀疑。

为什么他总是从来不怀疑任何人呢?

为什么总能那样纯真?

那那样善良?

紫蜒的手抓破了他的衣裳,降灵没有逃。

「降灵……」师宴喃喃地说,一刹那想出了千万种阻止的方法.却一样也不忍在此时此刻使用出来。

如果她没有这么敏感,没有被降灵那双眼睛所感染,她会救人的,就像她曾经做过的很多事一样。

「那个家狄!」阿鸦眼圈有些热,不知是否被火焰熏的,.喃喃自语:「老是用那双眼睛看人……」

「为什么不逃走?」紫蜒怔了一怔,突然大叫一声把降灵整个推了出去,「装得那么天真!我就不信你不想活下去,你难道不知道你没有神之灵魂你是不能活的吗?你只是一个傀儡!一个稻草木头造的傀儡啊!」

傀儡?师宴和阿鸦双双震惊,「什么傀儡?」

紫蜒恶狠狠地瞪着降灵,「为什么不逃走?」

降灵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睫是那么黑、那么长,容貌是那馨漂亮,要说是人形的木偶,是牵丝的傀儡,那该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

「降灵有的东西,紫蜒没有。」他轻轻抚摸着紫蜒的头,「降灵没有心愿,紫蜒有。」

紫蜒怔了一益,冷笑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是紫蜒的错……」降灵轻抚摸他纠结的头发,「紫蜒想听别人说:‘不是紫蜒的错。’紫蜒有心愿,降灵没有。」

那一瞬间,也许火焰都停止了燃饶。

紫蜒的眼睛流下了眼泪、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冲下一条干净的痕迹,「为什么?」

「我听见紫蜒在心里想,想听别人说:‘不是紫蜒的错。」’降灵说,「十八年了,紫蜒吃了很多……苦,不是紫蜒的错。」

紫蜒看着降灵,透过泪水像看着寻觅了许久都未曾找到的救星,「为什么……十八年前没有人这样说……就算是骗我的……也好啊……」他喃喃目语,牢牢抓着降灵不放,「为什么你不怕死……为什么你不会哭……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哭……」

师宴缓缓走了过来,在紫蜒身边跪下,柔声地说:「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哭,你看,我也哭了。」

紫蜒抬起泪眼模糊得脸,师宴脸上正缓缓滑落泪珠,她却在微笑,「总有很多事说不清楚为何别人都说自己错了,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仍然想不通,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哭就好。」她也轻轻抚摸紫蜒的头,她的手和降灵的手在紫蜒额上交握,「能哭就好。」

旁观的阿鸦似乎看见烈火之中有什么东西缓缓上升飞去了天上,过了一会儿,紫蜒的头垂了下来,他死了。

「人啊……」师宴微笑着侧头看着降灵的脸,「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跟你在一起会变善良的。」

「汪汪──」狗叫声从房间里传来,降灵突然站了起来,往房间里走去。‘

「那真是个神奇的家伙。」阿鸦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和他在一起,会变天真的。」

师宴嫣然一笑,望着降灵的背影,「有什么不好呢?」

正说到「有什么不好呢」,那房间「轰」的一声倒塌,烈火升腾三丈,房间里什么东西都被压在烈火下了。

「降灵!」阿鸦和师宴大吃一惊,双双抢到房间门口,但烈火熊熊要如何挖掘火堆之下的人?突然之间一股酸意冲上鼻尖,师宴的眼泪未经她允许夺眶而出,她嘴边的微笑还未来得及收敛,竟成了一张边哭边笑的怪脸。,‘

「降灵?」阿鸦以短剑拼命地挑挖倒下的瓦砾,这些瓦砾全部被烧得红里透亮,别说当头倒下,就是

摸上一下也要被烧熟了。降灵若是被压在下面……

「哗啦」一声,废墟之中、烈火之中站起来一个人。

降灵……

师宴和阿鸦目瞪口呆地看着降灵抱着一只狗从火焰中走了出来。

从火里──走到火外──

他的鞋子被烧着了,赤足踩在红透的瓦砾上,衣裳没有起火,头发也没有起火。

全身上下只有鞋子烧着了。

怎么会这样?

「汪汪!」那只狗居然还活着。

降灵乌眉灵目,在火中清晰犹胜图画,他没有被砸死,也没有被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