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不是沈安婷!”洁儿这时急道。
“洁儿,你不明白沈安婷的为人,她不会放过我的,你不用好心安慰我。”
“不!”洁儿道,“我不是安慰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姐姐塞了一大串钥匙给我,我都弄不清哪一把才是你这儿的门钥匙,只好一把一把地试。当我把门给开了的时候,便见你晕倒在地上了,幸好不久你姐姐也赶来了,不然我都不知怎么办……”
“阿弟!”姐姐沉声道,“沈安婷再猛鬼,我们也不用怕她!”
“你不怕我怕。”
“怕什么!沈安婷要是真的闹上门来,她做初一,我做十五!”
“她是鬼,我是人,人怎与鬼斗?”
“你不要整天神经兮兮的自己吓自己!俗语都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沈安婷除非想永不超生,不然,哼哼……”
“阿姐!”
“嗯?”
“那些辟邪驱凶的神符,你都拿了吗?”
“都拿了,也全给你贴上了,门窗各一张,你枕头底下也有,那些撒在你屋子里的米粒和茶叶你暂时别扫掉。还有,我又找人给你写了厚厚一沓的《金刚经》,我也想找人来你这儿念大悲咒,没事的了!没事的了!”
“真的没事,我便安心了,即使减寿也情愿。阿姐,你不知道这几天我都要崩溃了!”
“啐啐啐!”姐姐一迭声地呸道,“大吉利市!阿弟你胡说什么!”
连洁儿也给逗笑了。
说真的,给沈安婷的事这么一折腾,我再见到纯纯的洁儿时,马上萌发一股恍如隔世的撼心动容,感觉与她亲近了三分。一定是我的感情在自然间流露了出来,不然姐姐不会识趣地说要走了。
姐姐一走,剩下我和洁儿两相对。
“洁儿!”
“嗯。”
“你不怕?”
“怕什么?”
“不怕我连累了你?”
“你怎会连累我?”
“沈安婷临死前,发誓我交一个女朋友她就杀一个。”
“嘻。”
“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么一个大男人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那你的意思是说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我没这么说过。”洁儿娇羞地嗔道。
“我不管,我当你这么说了!”
“你好霸道!”
“那我就霸道给你瞧!”我把洁儿迅速地拥入怀里,在她的唇上印上深深一吻。
她先是挣扎,继而软化,半晌,才喘息道:“你呀!发着高烧的呀!睡了一天一夜没刷过牙,口臭死了!”
我开心地哈哈大笑。
也不晓得到底是爱情的魔力大,还是姐姐从庙里讨回来的神符凑效,抑或是那本《金刚经》威力无比,总而言之,随着高烧退了之后,仿佛一切阴霾也一扫而光,我的人又恢复了昔日的清爽开朗,龙精虎猛了。
我和洁儿的感情直线上升,自不在话下。
七
转眼,半月又过。
这天,是洁儿的生日。
要买什么生日礼物送她好呢?玫瑰花?蛋糕?巧克力?或是一枚戒指?简直费尽心思,洁儿不像沈安婷,老爱狮子大开口,送她礼物,愈贵愈能讨她欢心。以前每次闹自杀之后,我总要买项链买手表,或者什么名牌货的礼物熨平她的情绪。但我知道,洁儿绝对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子,她是那类追求浪漫、温馨的有情趣的人。
噢,对了,记得她说过,喜欢听风铃吹动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声响好比情人的呼唤。
我何不送风铃给她?
且一送,就送半打。
半打同款式的风铃,挂在她屋子里每一个窗口处,风掠过,那重重复复、清清脆脆的声响,就好比我在亲昵地唤着她的名字,这该多浪漫又温馨呀!
于是打定主意后,我买了半打那种同是五层五角塔形,而每层皆不同颜色的风铃,另外又买了一大束红玫瑰,便在约定的时间,上洁儿的家。
我还是第一次踏进洁儿的屋子,往常,我都是送她到门外便离去。
我甫踏进门,就闻到一阵阵刺鼻喉的杀虫水、灭蚁粉的气味。我第一个反应是呛咳起来,第二个反应是不停地淌鼻涕。我的手只不过轻轻在椅背上搭了一下,然后在堵嘴、擦鼻涕的时候触及眼睛,一双眼睛顿时痛得睁不开。
“洁儿,你怎么搞的?你在屋子喷了些什么、撒了些什么?真要命呀!”
“我在屋子里布满强力的杀虫剂和灭蚁粉。”洁儿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我最怕虱子,又讨厌蚂蚁、小虫之类的东西,还有那些在板缝间蠕蠕爬动的白蚁,想起都恶心,所以我在屋里布下天罗地网,叫它们尸骨无存。”
我环视屋内四周,这才发现,不管是地板、桌面、柜子,一切家什和摆设,全都一尘不染。噢!不,形容得贴切一点儿,全都让她从干净抹到光亮,从光亮又抹成光光亮亮的。我端详再三,找不到一丝瑕疵。
“呵,洁儿,你有洁癖?”
“洁癖不好吗?难道要脏兮兮才好?”
不是不好,但洁到一个地步,弄得整间屋子全是杀虫剂、灭蚁粉的辛辣味,我可要喊救命。当然当然,和沈安婷的凶悍比起来,洁儿的洁癖也不算什么了。
老天!被洁儿的洁癖的事一打岔,我都差点儿忘了来此的目的。
于是奉上礼物、玫瑰花,还有我的祝福:“洁儿,生日快乐!”
“谢谢。”她在我的脸颊上轻吻一下。
“拆开来看看我送你什么,嗯?”
“啊!是风铃。”洁儿大喜,我遂帮她把那六只风铃分别挂在六个窗口处。
接下来,便是烛光晚餐。
洁儿亲自下厨弄的牛排,味道不错,但吃在嘴里,先还没尝到肉味,已闻到一股滴露的浓郁气息。我笑笑:“洁儿,你该不是用滴露来浸牛肉吧?”
“浸的不是牛肉,是刀叉,”洁儿淡淡地回答,“我厨房里的用具,全用滴露消毒的。”
我一时无言以对,于是低头吃牛扒,刀叉碰碟子声不断,像是会碰出火花来。
那一夜,我就留在了洁儿家。
尽管我好不习惯那杀虫剂、灭蚁粉的辛辣味,甚至也不觉得那串串的风铃声有什么动听,但洁儿的身上究竟是有点儿脂粉香的,也由不得我不心旷神怡了。更何况,当触摸及她那洁白胜雪的肌肤时,与沈安婷分手以后的性欲,猝不及防地散满了我的全身。
我和洁儿,也就一“眠”为定了。
我准备和她结婚,打算到台湾度蜜月。婚后,她当然住到我这儿来,至于她那间父母留下给她做嫁妆的屋子,或租或卖算了,反正我无法在那样杀气腾腾、鸡犬不宁的地方待下去。
洁儿无父无母,只有她表姐一个亲人而已,也即我姐夫公司的一位同事,所以她事无巨细,全听凭我的安排。
婚事筹备得七七八八的当儿,洁儿忽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