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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极舞(花雨版)(7)

江南羽点了点头,却不知说什么好,上玄确是身负衮雪神功,但看他言行举止,性情狂放,却不似滥杀无辜之辈。正在发楞,花春风突地尖叫一声,“那些蛇!”柳盛儿闻声转头,却见桃花林内,花瓣委地,四下寂静,那些方才咝咝作响的蛇,竟然全然没了动静!

江南羽大步走入林内,一看那些蛇,变色道:“全都死了!怎会——‘衮雪’再强,也绝无可能在一掷之间就将数百条蛇一齐震死!绝无可能!何况……”

“何况他丢入林里的是人,不是暗器火药。”王梵替他说完,脸色阴沉,“你看清楚了,这些蛇究竟是怎么死的!”

江南羽聚目凝视,失声道:“中毒!”

“不错!”柳盛儿阴恻恻的道,“曾家矮子们阴沟里翻船,有人暗地里下毒毒死这些蛇,多半就是在红珊瑚吐出毒雾,视线不清之时!”

“是谁?”江南羽脸色沉重,“能瞬间下毒毒死数百条剧毒之蛇,手法之快,骇人听闻!”

“是谁——”柳盛儿一声冷笑,“多半和那凶手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就是那杀人如麻的恶魔——它在你我面前都敢杀人放火,杀几条蛇算什么?”

“凶手是谁?”江南羽深深吸了口气,“我不敢相信——”

“嘿嘿,到如今凶手是谁你若还不明白,枉费你这些年吃的江湖饭了。”王梵的脸色也很沉重,“如无曾家三矮这么一闹,我万万想不到,凶手竟然是它!”

“如果杀蛇的人和杀死胡笳十三拍、章病前辈、伙计阿二以及火烧冬桃客栈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么它的武功,绝不在方才那人之下!”江南羽喃喃的道,“或者我们应该追上去……”

“追上去?那两人杀你我易如反掌。”王梵道,“此事我们应当立即通知‘白发’、‘天眼’,他二人联手,方有可能制服这凶手。”他脸色阴沉,“反正凶手必是那二人之一,绝对错不了!”

花春风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凶手到底是谁?”

江南羽长长吐出那口气,“如果猜测无误的话——”他一字一字的道,“那位白衣公子的妻子,红梅夫人!”

花春风陡然变色,“她?”

“方才蛇阵之中,只有那白衣公子和红梅二人,你我都注意那白衣公子,他若出手毒蛇,以你我眼力,难道当真会瞧不出来?”江南羽道,“但我却并未注意那位红梅夫人,何况你莫忘了,杀死伙计阿二那一脚,乃是一只女鞋!”

花春风眉线一扬,“杀死伙计阿二的凶手,即是杀死章老叫化的凶手!”

“不错!所以——”江南羽喃喃的道,“你我都忽略了那个女子,那很可能便是隐藏在冬桃客栈、密县桃林里的凶手!”

容配天转身而去,上玄追了半里有余,停了下来,容配天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以她的脚程,不过一柱香功夫,已走得不见踪影。红梅一路低头跟随,却也跟了上去,两人一起消失在官道尽头,那条路不知通向何处,隐入了山水幽暗之间。

没有追上去。

为什么没有追上去?他方才想起的是她那日冷冷摞下一句话,而后推门而去的背影。

配天是一个……不柔软的女子,她像她哥,取舍之间,毫不留情。他和她一起长大,她倔强好胜,非常顽固,决定了什么,从不回头,从不后悔……像她……决定不再弹琴,像她……决定和他私奔。所以当配天转身离去的时候,他没有想过留她,因为留不住。

所以没有追上去。

也许,即使花费他之后此生对她哭诉忏悔,她也不会再回头,那么何必如此屈辱?上玄站在道上看她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一勾,说不上是嘲然或凄厉。你是我的妻,我会护你终生,无灾无患,但配天啊配天,你对我之爱,难道竟容不下我丝毫的错,而定要我屈膝哀求,作那小丑之态,对你痴缠十年数十年,你才勉强考虑是否原谅我?容配天啊容配天,你和赵上玄相交二十年,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是赵氏遗宗,即使不争皇位,也绝不受辱!

看了那条失去人踪的道路许久,上玄眉头一皱——这条黄土官道上,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足迹。

男鞋,那是配天的足迹——红梅的呢?

抬头一看天色,上玄破袖一摔,眉间颇有怒色,跟着地上的足迹,疾快的追了上去。

“他……他还是没有追来。”红梅低首跟在容配天身边,低声道,“决,你想哭吗?”抬起头来,容配天眼中有血丝,却出乎她意料,她并没有流泪,静了一会儿,她缓缓的问:“红梅,那边山上,是桃花还是杏花?”

容配天问出这句话来,红梅没有半分意外,笑容十分娇美,“桃花。”

“是吗?”容配天淡淡的道,“那明明是杏花。”

红梅轻轻呵了口气,柔声道,“你说是杏花,那便是杏花好啦。”

“你能跟着我奔波二十里到此,难道还看不出五十丈外到底是桃花、还是杏花?”容配天语气仍是淡淡的,“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不强求,但不必骗我。”

红梅轻轻叹了口气,“你……你果真聪明得很。”

“不聪明……”容配天缓缓的道,“我并不聪明,只是看起来……”她没说下去,红梅上前一步搂住她,“我知道,我……都懂,”她抬起头看容配天的脸,轻轻抚摸她苍白冰冷的脸颊,“相信我,我都懂。”

“你还是走了吧,不要再跟着我。”容配天轻声道,“下辈子若生为男儿身,定不负你。”她将红梅推开,抖了抖衣袖,一扬头看天,转身便走。

红梅踉跄退了几步,看着她绝然而去,嘴边挂着一丝似凄然也似温柔的微笑,她果是如此绝决——果是如此看似坚强的女子,无怪他留不住她——像配天这样的女人,谁会知道她比谁都容易哭呢?

她竟没有追来?容配天心里却是有丝疑惑,然而心头烦乱,什么都不愿多想,她往东而去。

红梅一人静静站在那条路上,看着她离开,突然转过身来,对着空无一人的荒地道路一笑,拂了拂袖角。

“堂堂南珠剑,居然作女子打扮,若非我跟踪你三月有余,委实不能相信。”道路上虽然无人,却有人声语调古怪的道,“三年之约,不知可还记得?”

被称为“南珠剑”的红梅双手一分,一声裂帛之声,那身红衣被“她”当场撕破,弃之地上,但见“她”红衣之下穿的一身红色儒衫,只是质地极轻薄,穿在红裙之下却是丝毫不觉累赘。“红梅”幽幽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贾老头,若不是记得你三年之约,我怎会住到这没有美酒佳肴绫罗绸缎的鬼地方?我对你已是不错了。”

空无一人的地上突然有个人头长了出来,却是有人在地下挖了个大洞,不知何时已躲在里面。那人语气仍是很惊奇,“我三年前见你的时候,南珠剑风度翩翩行侠仗义,多少女人想着你,怎么三年之后扮起女人来了?不是我爱罗嗦,白南珠你本来就长得太美,这般涂脂抹粉成什么样子?就算我胜了你,也有些胜之不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