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上玄哪里听得进去,发了狂般想开挣开龙天,忽然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赵上玄,你看清楚——”
霍然回首,一切,恍然若梦。
站在身后的龙天,伸手往面上一掀,揭开了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令上玄刻骨铭心的容颜。
“配天——”
上玄心中一阵激荡,掀了掀唇正欲开口,却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容配天急忙扶住他,一手抵住他的背心,为他护住心脉。
“你怎么这么冲动,明知是陷阱还跳下去?”
上玄望着她断断续续地道:“就算——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救你,我也绝不能放过——”
“你——”容配天闻言,心头就像是被堵了一块巨石,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哈哈哈——容配天,你果然没有死——”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来人一袭黑色长袍,面上戴着银灰面具,黑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容配天,犀利如刀。
配天暗叹了口气,自己最终还是暴露了身份。
上玄认出他是那日在林中袭击自己的黑衣人,摇摇晃晃地强撑起身子,他冷冷盯着那黑衣人。
谷底忽又传来一阵呼喝声,四下里顿时涌出了不少天魔教众,将上玄和容配天团团包围了起来。
“有机会就走。”
上玄喘着气,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他知道自己伤重,一定会连累配天。
“要走一起走。”配天紧紧握住上玄冰冷的手,目光坚定。
蓦地,谷中响起了阵阵箫声,低柔婉转,缠绵凄恻。
但箫声之中却暗藏着杀机,每个音符都似一把利刃直刺入人的心底。
上玄只觉好不容易压下的气血顿时又翻涌了起来。
这该死的天魔焚音。
一声低咒,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四周的天魔教众已朝他们涌了上来。
“你不用管我。自己小心。”
他一把推开配天,强提真力,寒气顿时凝结于掌心。
“不可再用真力。”
后腰忽地一麻,手中凝结的真力顿时散去。
“配天——”
他惊异地回头,却见容配天眼中利芒一闪,右手两指一弹,一股劲风往刚才他们潜伏的山头击去。
“啾——”的一声,那劲风击入山头的石壁,“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无数巨石纷落而下,砸伤了不少天魔教众。
扶住上玄,配天朝刚才那巨石滚落山头疾退的同时,腰中软剑也随之抽出。
剑光绰约间,剑气纵横交错,硬生生地阻住那些冲到他们面前的天魔教众。
此时,她和上玄已退到原先他们潜伏的山脚,他们脚下都是从山顶滚落的巨石。
“撑住了!”配天看了上玄一眼,当下深吸了一口气,运劲足下一踢,将那巨石踢起,撞向了旁边的另一块巨大石块。
一直在旁观战的黑衣人忽然目光一闪,正欲迈开步伐,却感到脚下大地在微微震动。
神色一沉,他已感到不妙,但还未来得及反应,霎时,眼前的景象变了。
那些被配天从山头炸下的巨石,忽然纷纷移动了起来,不断错位变换。
而原本站在巨石堆上的容配天和上玄早已失去了踪影。
“该死!是五奇玄石阵。好一个容配天。”
黑衣人气急败坏地连拍出五掌,轰然声中,巨石尽碎。
但待尘烟散去,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
“这样也能让他们给逃了。”黑衣人眼中寒芒一闪。
“右使,我立刻带人去追!”男子身后的白衣女子开口道。
“不用。”黑衣男子冷冷一摆手,“既然容配天没死,那么计划当然要有所改变——”
白衣女子迟疑了下,又问道:“那是否要告知圣女?”
黑衣男子那鹰般的利眼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不用。把这件事告诉圣女,就等于是告诉了齐白飞——我就不信,我比不上那个齐白飞——”
好不容易盼到司徒浩哲死去,好不容易爬上了这个右使的位置,但半路却总是冒出一个绊脚石。
齐白飞,那个冷漠无情的年轻剑客,远比司徒浩哲可怕得多!
7山雨欲来
容配天扶着上玄一路疾奔,直到逃到一处丛林深处,才停下脚步。
“你怎么样了?”
她焦急地探上上玄的脉搏,为他把脉。
这一路上,上玄并未说一句话,也未曾昏过去,只是牢牢盯着自己,就仿佛他一闭眼,自己便会消失般。
“配天——”上玄低低地开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忍不住皱眉呛咳了一声。
“不要说话,现在你真气紊乱,经脉浮动,快闭目调息。”
配天话语方落,却见上玄轻摇了摇头,只是任性地反握住自己为他把脉的手,紧紧地握住。
“上玄,不要任性,快调息——”配天焦急地冷叱。
上玄落寞一笑,“我怕我一闭眼,你又要走了!”
“我已经不再举兵造反了——”上玄的神色很疲倦,却依旧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圣香说得对,人不能为死人活着。我已经失去了爹,不想——不想再失去你——我——我后悔了——”
这一句后悔,让配天心中一痛。
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要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容易吧!
配天一边伸手抵住他的背心要穴,为他输入真气,一边焦声道:“快运气疗伤。”他伤得太重,必须要双方配合才能产生效用。
“如果——如果你还是要走,我便不疗伤——”上玄剧烈喘息着,固执地要求配天留下。
面对他孩子气的威胁,配天又是气恼又是怜惜,“赵上玄,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上玄抬头望着她,唇边却扯出一抹凄恻的轻笑,“我就知道,我的威胁对你是不管用的——以前我用还龄威胁不了你,现在——我用自己的命——也——也一样威胁不了你——”
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他再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身子无力地往旁边斜倒。
“上玄——”配天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他,却发现他早已昏迷。
配天伸手为他拭去唇边的血渍,冰冷的眼底流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温柔。
“上玄,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玲珑声声,盈盈于耳。
冷风吹进窗内,将她手中的玉玲珑吹得“玲玲”作响。
还记得数年前就因为这对玉玲珑与上玄相遇,那卖玉的老者曾笑言,他们是有缘人。
原本,她不以为然。
在京城的时候,上玄的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她向来对他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们的身份和立场都是对立的。
她的哥哥容隐是保皇派,而上玄的父亲燕王却有谋反之心。
从未曾想过,她与他会有走在一起的一天。每每他故意与自己作对、斗气,她也是不遗余力地与他对抗到底。
渐渐地,她却发现这名传说中张狂跋扈的小王爷,虽是四权之首,却是相当孩子气,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竟没有燕王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