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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琴卷(情锁之人篇)(22)

马蹄声响,秦遥牵着马车过来了:“你们走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半日。”

秦倦移开目光,转开话题:“凤堂怎么了?好一点么?”

车中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再差也比你好得多,我铺好软垫了,你上来吧!”车窗中探出一个头来,左凤堂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秦筝不等秦倦说什么,匆匆站起来:“我弄一点水,让左公子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她掉过头去,不看任何人,径自往水边走去。

秦遥把秦倦扶上车。

左凤堂让秦倦靠在自己用衣物铺成的软垫上,皱起了眉头。

秦倦的气色差得不能再差,灰白的面颊,微蹙的眉头,除了一口气之外,十足十像个死人。

“你的药呢?”左凤堂忍不住要发火。该死的,这个宝贝公子,除了自己之外,什么事都能处理得清清楚楚,任何人都能照顾得妥妥当当,只是完全不会照顾他自己!

“药?”秦倦倚在软垫之上,眼睫已沉重地垂了下来,“在我怀里。”

“那你干嘛不吃?”左凤堂朝天翻个大白眼,气得火都没了。

“我忘了。”秦倦精神一振,“是了,我的药有培元养气之效,你也可以服用,对你的伤可能会有好处。”他自怀中拿出一个木瓶,拔开塞子,倒了两颗微灰的药丸在手中。

“我——”左凤堂真是败给他的公子了,“我会被你活活气死!我叫你吃药,不是叫你给我吃药!我只是皮肉之伤,你看你,你到底还要不要你那条命?药是肖混蛋专门替你调的,我吃什么?我又不气虚,又不体弱,你咒我么?”

“我知道。”秦倦自己服下一颗闭目养神,把另一颗压在左风堂手里,“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一伤一病,大哥手无缚鸡之力,筝一介女流,你若不早早复原,不是让我们等死么?这药又不是毒药,吃下去对你的伤大有好处。”

左凤堂无可奈何,每次他都争不过秦倦。吞下那颗药,他没好气地道:“就你有理。”

秦倦只是笑笑。

片刻之后,左凤堂精神一振,心中暗赞肖飞调药的本事了得,看了秦倦一眼,只听他鼻息微微,竟已睡着了。左凤堂微微一怔,伸指轻点了他数处穴道,好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他的这位公子实在比谁都令人操心。望着秦倦,左凤堂心中轻叹,他对秦倦有一种介乎兄弟与师长间的感情。十年来一同成长,秦倦的容貌神韵很容易惹人怜惜。有时左凤堂拿他当亲兄弟一般;而每当大事临头,秦倦有所决断的时候,他又凛然敬佩于他那份才智。他十五岁艺成出师,结果一出师便在千凰楼待了十年。一开始是好奇他的容貌,之后是放心不下秦倦那风吹得倒的身体,最后臣服于那一身智慧与心性。这位公子,真不知要人担心到几时。

秦筝自水边回来,用她怀里的锦帕浸了水,递给了左凤堂。

左凤堂摆了摆手,示意她轻一点,一把接过帕子,拭净了脸,笑笑表示谢意。

秦筝往车里看了一下,什么也未说;缓步离开。

天色渐亮,初夏的阳光渐渐穿透了树林。不久之后,秦筝和秦遥也坐回了车上,躲着阳光,任两匹马拖着马车信步而行。

三个人都未说话,只定定地看着秦倦的脸,神色茫然。秦倦无论人在哪里,都是天生发号施令的人。他睡着了,就没人知晓接下来应该如何行事。

秦倦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肖飞为他调的药十分见效,又经过一阵休息,他的气色好转许多,至少不再像个濒死的人。

秦遥看着,心中有一种错觉,也许,秦倦会一直好下去,直到儿孙满堂。不要死,不要死,他在心中默念。

左凤堂自是心中清楚之极,秦倦是很容易赖着药物的体质,他无论吃什么药都极易见效,但一旦突然中断不用,后果只有更糟。锁心丹是这样的,其它药也是一样,只不过没有像锁心丹那样后果明显。

秦筝脸上毫无表情,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秦遥终于轻声问。

“不知道。”左凤堂也很困惑,“这一条不是去千凰楼的路。”

“快到午时了,我们还是守在这里吗?”秦遥低低地问。

“不知道,”左凤堂摇头,“天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两个人茫无头绪地交谈着,马儿轻轻地走着,马车轻轻地摇晃,往林木深处渐行渐远。

藤萍——>锁琴卷——>诈死成真

藤萍

诈死成真

等左凤堂解开秦倦的穴道,竟已是入夜时分。

秦倦睁开眼,便看见火光。

秦筝用林中的松木扎了火把,也生了火。秦遥持着一支串了鱼的树枝,在火上烤着。左凤堂正整理着自家中带出来的干粮。

秦筝和秦遥那一身华丽的衣裳早已又脏又破,沾满了黑色的木炭,左凤堂换了一身青衫,但也一样弄得满身尘土。他们全都不是行走江湖的人,秦筝秦遥自是不必说,左凤堂虽是一身武功,江湖经验近乎没有,无怪连生个火也弄得如此狼狈。

看在眼中,秦倦无端端生出一种温馨之感,心中泛上一股温暖——他的家啊!他活了二十一年,大半时间在算计谋划之中度过,至于一觉醒来,看家人为做一顿饭而忙碌的温暖,莫说想,连梦也未曾梦过。

“醒了?”秦筝第一个发觉他的醒转,低低地问。

秦倦流目四顾,才知他们用马车中的软垫铺在地上,让自己倚树而睡,闻言笑笑。

秦筝看了他两眼,似是还想问什么,但她终是没问,将头侧过一边。

“二弟,”秦遥担忧地问,“好一些么?”

秦倦淡淡吁了口气,眉头上扬:“嗯,好了很多。现在是什么时辰?”

“不知道。”左凤堂一个掠身过来,“我们究竟要上哪里?不回千凰楼么?”

“不回。”秦倦打量了一下天色,“我们先弄清楚一件事。大哥,王爷是否一定会追杀我们?”

“是。”秦遥轻轻打了个冷战,“王爷骄气过人,睚眦必报,又何况——左兄在他额上——”他忍下“画了朵花”未说,只是尴尬一笑。

“那就更不能回千凰楼,”秦倦叹了一声,“若回去了,岂不是为千凰楼引祸上门?千凰楼大难方休,我不愿又生事端。”

“那我们——”秦遥心中发寒,“就这么逃亡么?”

“当然不,”秦倦有力地打破此刻幽暗无力的气氛,“王爷不过要杀人泄愤,若我们死了,他自然不会再加追究!”

“你的意思?”左凤堂开始懂了,目中渐渐发出了光。

“诈死!”秦倦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脸上生起了红晕,“我们在他派来的人面前,演一场戏,这一切就结束了。此后天地之大,何处不可去?”

秦筝秦遥目中都亮了。

“可是,这岂非也很危险?”秦遥迟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