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彩滞住了,像憋了一口气没有吐出来,“我……”
“咳咳……”明镜突然睁开了眼睛,咳出许多水出来,手一抬伸到篝火里去了。杨诚燕大吃一惊,急忙把他的手扯回来,把烫红的地方贴在唇上冷却。明镜茫然看着夜空,他身上的衣服靠近篝火的部分已经干了,另一半却还是湿的。
“不幸,你还活着。”绿彩抿着嘴笑,像看得更有趣。
明镜猛地把手从杨诚燕那里拔了出来,那眼神像极度受惊的兔子,定了定神之后,他淡淡的坐直,抱膝,“我不是想自杀。”
“不是想自杀却跳河?”绿彩仍然在笑。
“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明镜低沉得说,“我不是想自杀。”
“真的?”绿彩说,“把衣服烘干,明天天亮,我们一起走回去。”
“这里是哪里?”
“路上。”
“真漂亮的星星。”明镜撑着地,抬头看着星星,“在城里看不到这样的星星。”
“世界上漂亮的东西很多。”绿彩含笑。
“你说……要带我去看杏树,那是真的假的?”杨诚燕问。从明镜醒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啊……那是那个傻瓜答应你的,我会骗人,那个傻瓜不会,明年杏花开的时候,一定会带你去的。”绿彩笑得很美丽。
他们整整看了半个晚上的星星,然后围着篝火睡着了。第二天走了三个小时的公路才走回城里,明镜地爸妈还没有接到儿子失踪的消息,没有人找他,但学校和警察却是整整忙了一晚。
明镜跳河之后,没过多久,他在英国的爸爸就把他接走了,说去英国治病,治什么病谁也不知道,他终于还是没有上那间传说中的Q大。杨诚燕在莘子高中平淡无奇的又念了两年书,不负众望的成为明镜之后又一个获奖高手,高考以全市第三的成绩考上Q大,去了那间明镜没有读成的大学。
一切都在不停的变化中,绿彩还是辍学了,他还是在各大商场奔波,依然做着他的静态模特,偶尔给杂志当平面模特,还偶尔拍拍广告,但始终以脾气和行为古怪闻名。
时间很快过去了几年。
Q大。
Q大很有名的是桂花,但这个季节桂花并没有开。
现在是冬天,杨诚燕来到Q城的那天,Q大的桂花正在开,满城都可以闻到那股温柔甜蜜的香气,仿佛这个城市很温柔。但Q称却是会下雪的,这个冬天,下了很多场雪。
杨诚燕穿着靴子在雪地上走着,乌黑的头发扎成一团束在脑后,雪白的脸颊因为寒冷染上一层红晕,衬着粉色的棉袄,煞是好看。Q大都知道杨诚燕,这高分子化学系的女生拥有杰出的实验成果,优秀的成绩,而且她长得很漂亮。
她长高了,大一的时候一米六七,现在可能比那时更高一些,皮肤雪白,眉目乌黑,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单肩背一个双肩包的一边,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有时沐浴着淡淡的阳光,有时候撑着伞在微微的细雨里。比她美丽娇艳的女生很多,不过她总有一股特别的味道,仿佛特别洒脱,特别自由,走一条没有人同行的路。
有很多人追求她,Q大的能人很多,追起人来花样五花八门,在宿舍下大喊“我爱你”早已不稀罕,把教学楼的灯按心形点亮也不稀奇,她连血写的情书都收到过,情人节总会收到许多匿名的玫瑰花,但她并没有男朋友。她挂着一条褪了色的项链,项坠是个锁,一面写着“平安”,一面写着“吉祥”,那是镀银的项链,时间久了就会退色,很便宜的东西,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经常有卖。大家经常在猜测那项链是谁送她的,她从来不说,但常常有人感觉到一股思念的味道。
她有个长得很美丽的模特儿朋友,住在校外的别墅区,Q大女生也很喜欢议论他。他和杨诚燕很好,但并不是杨诚燕的男朋友,因为情人节他们从不在一起过。
“诚燕!”
有人远远的叫她,她回过头来,“徐彤,好久不见啦。”
远远的走过来的是个红色羽绒服的女孩,杨诚燕的室友,“学校……学校今年有交换生的名额,你申请不申请?”她满口呵着白气,气喘吁吁地说,“英国伦敦大学的名额,很好的学校,我知道了就马上来告诉你了。”
“为什么要马上告诉我?”杨诚燕奇怪的问,“你跑了多远啊,这么冷的天。”
“你不是很注意英国的学校吗?经常去泡英国大学的论坛,交了很多英国人的网友,喜欢英国国的牌子吗?”徐彤更奇怪的看着她,“我以为你早就决定要去英国留学的啊,难道不是?”
啊……“她若有所思的想:有那么明显吗?”可是在英国留学,成本很高啊。就算我想去,也没有钱。“
“是哦,你还有助学贷款要还。”徐彤也皱起眉头,“不知道成不成呢,你先申请了再说吧,不知道能不申请那边的奖学金呢,问问张生吧。”她们系的教授,姓张,自称“张先生”,大家都叫“张生”。
“再说吧,顺其自然。”她微微一笑,“我也不是那么想去英国的,比我想去又有条件的应该很多。”
“那是,试试看吧。对了我们下午去K歌,去不去?”徐彤拉住她的手,“好多人想认识你啦,Q大的美女。”
“什么美女……比我美得多的是。”杨诚燕笑了起来,“今天唱歌的男的女的?”
“女生啊,都是女生,我不会陷害你的。”徐彤举手保证。
“那明明是想认识我背后那位,还说想认识我,骗人啦。”她拍掉徐彤的手,“放心,下午我和彩去。”
“真的?”徐彤大喜,“哪有你说得这么势利,不过他去最好了,他好会唱歌。”
彩有什么不会的?只要是“他”,那就什么都会,如果是另一个彩,那就什么都不会了。她忍不住好笑,想到某次唱歌,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见了,彩出来和满屋子的女生聊天,全聊的杏仁啊,果树啊,玩具啊,考试啊,如此等等。害得那些女生回去,四处宣扬彩好可爱,好单纯好无害,却不知道最害人的那个还没出来呢!她私底下把狡猾险恶的那个彩叫做“绿彩”,把傻傻的笨笨的叫做“小彩”。这几年,想在“小彩”身上占点什么便宜的奸商不知被绿彩害了多少个,绿彩又和苏白不同,他不杀人,只是耍手段害得人家机关算尽倾家荡产,那也是很了得。他如果想杀人的话,想必比苏白容易得多。杨诚燕耸了耸肩,“下午说定了,我去学生处。”
“又有信了?神秘的寄信人啊,真的不是男朋友?”徐彤大笑,“谁和你整整写了两年的信啊?”
“是啊,男朋友。”她淡淡一笑,挥了挥手,又向雪里走走。
男朋友?骗谁啊?徐彤对她吐了吐舌头,虽然她英文不好,也认得那是英国女人的名字,不过能和中国人写了两年的信,真的很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