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两地烟火(暗恋)(60)+番外

就在一年前,她还和身边这个男人并肩反复听这首歌,一年后,他们各自有了所爱,却又被可鄙的命运用这种方式摁到了一起,并肩再听。太讽刺。

舒旻听不下去了,正准备离席,一只手闪电般迅疾地扣住了她的手,将她按回了原位。

舒旻没有试着挣,她知道徒劳。面无表情地于原地坐着,她冷冷说:“陆城南,你能一辈子按住不放吗?”

“对不起。”他松开她的手,垂头,“舒旻,真的对不起。”

舒旻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不是来这里听人说对不起的。”

说着,她刷地起身,越过他径直往场外走去。

出了场馆,夜风刀一般割在她脸上,感觉到有人缀行在身后,她蹙着眉,加快了步伐。

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场馆里的乐声。

她曾幻想过无数种和他一起听这场演唱会的场景,设想了那么多,却没想到竟是这一种。

走到路边,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陆城南快步上前,“砰”的关上出租车门,对司机做了个“走”的手势。

舒旻冷睨了他一眼,又拦了辆车子,打开车门,躬身就要往里面钻,不料胳膊却被陆城南紧紧抓住:“你先别走!”

出租车司机见有纠纷,摇摇头,拉上车门径自走了。

舒旻抬头睨他:“陆城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无聊!”

陆城南也不与她做正面交锋,抿唇拉着她快步走到一排车前,打开车门,他说:“我送你。”

舒旻一边挣脱着一边说:“不敢劳您的驾。你有什么话直说,我男朋友不喜欢我上别的男人的车。”

“舒旻,”陆城南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只想好好和你说几句话。”

“你想说什么?是来炫耀你的成就,还是看看我现在过得好不好,抑或是觉得当初做得过分了,良心受到谴责,想来补偿我?哦,对了,你们有钱人都喜欢来这一套。”连日来的压抑让舒旻变得异常尖刻,“那好,我现在一次性跟你说清楚,我对你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想你来打扰我的生活。”

陆城南见已经没办法和她好好说话了,喉头动了动,忽然伸手握住舒旻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塞进副驾驶,“砰”的锁上车门,他脸色阴翳地发动车子,马力强悍的切诺基轰然发动,毫不迟疑地往路面上开去。

舒旻热血上脑,返身不顾一切地去开车门。陆城南一手掌着方向盘,一手将舒旻整个人死死箍着:“你要是成龙,你就跳!”

舒旻一把推开他,扬手,“啪”的一个耳光重重落到他脸上。

车子骤然刹住,舒旻的身子因猛烈的惯性朝前方撞去,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目光冷厉地盯住他。

他用拇指擦了下嘴角:“肯打我了?也好。”

话音刚落,“啪”的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他左脸上。舒旻二话不说地又去掰门锁,掰到她手指发白,那车门都纹丝不动。她颓然收手,绷着脸坐着。

“我要结婚了。”他仰靠在沙发靠背上,“开完全国巡演的十场演唱会,我就结婚。”

平静而恶毒的话像在舒旻心口抽了一鞭子,火辣辣的,今时今日,他还凭什么拿这个来刺激她?她冷笑着,一字一句说:“那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生时同衾,死后同寝。吉祥话我说完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陆城南旁若无人地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又摁灭在烟灰缸里,良久,他才淡淡说:“除了你,我这辈子不会和其他任何人生时同衾,死后同寝。”

舒旻被他气得笑了几声,眼眶里泛着点红,她讽刺道:“你调戏谁呢?你一个要结婚的人,跑来跟我说这些什么混账话?”

“这婚我不结了。”他转过脸,定定看着舒旻,“从今天晚上再看见你那一刻,我就决定了,这婚我不结了。”

他的样子越是认真,舒旻就越是生气,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她不是没想过有天他回来找她告白,说他知道错了,请求他原谅,她曾无数遍勾画出他拽着她的手,哀哀恳求的样子。然而他居然省略掉能满足女人报复心的哭诉道歉的环节,轻描淡写地就想挽回一切。

“你简直不可理喻!”舒旻没好气地说。

陆城南看住舒旻,缓缓说:“没有站在台上之前,我以为理想比你重要。等到我站在台上,发现全世界都来了,唯独你没来,我才知道,你远比理想重要得多。”

万世巨星,最初做起来也是很刺激的,有他的地方,就有明亮的灯光,在崇拜者的面前,他总是披着闪亮的光芒,他笑,他们也笑;他蹙眉,他们便加倍沉重;他高歌,他们也群情汹涌;他弯腰谢幕,他们欢呼,视他做灵魂的依归。起初,他觉得自己时刻都在燃烧。

然而那种满足就像刚开盖的啤酒,泡沫喧嚣尽了后,便再也喝不出什么味道。

握着第一张到手的专辑,他开始觉得无穷无尽的空虚,每当他想到自己背弃过舒旻,他就再无法坦荡地写出激烈真实的东西,他酗酒、飞车最后靠药物激发灵感,可是写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觉得浮躁恶心。

他开始憎恶自己,情绪上来时,不是摔东西就是吼人,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困兽,找不到人生的出路。

而关锦华则像一个极耐心的驯兽师,一边为他的狂暴收拾局面,一边膨化他的欲望——用演唱会、全国巡演、世界巨星的光环,引诱他往追逐欲望的路上走。

终于,他站在了演唱会舞台上,底下的人发疯了似的朝他喊着“我爱你”,他们爱他,却也不过如此:十一点的时候,他们便会从疯狂痴迷中醒来,络绎地退场——他们要去赶最末一班回去的地铁。

那一刻,站在最高处的他才发现,那些爱他的人,其实不会陪他站到最后。他们大多数人爱的只是一种感觉,一种光芒,一种声音,一种释放,却不是爱他,全世界每天都有不下百场大大小小的演唱会,没了他陆城南,他们依旧有人去爱。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她从不高呼着爱他,但是她用她的寂静无声,她的恒久忍耐,那么真的爱他,他却为了这虚浮的爱背弃那一蔬一饭承载起的最绵长真实的爱。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喉头微微一动,一滴眼泪无声地滚过他的面庞。

舒旻她双手抚在小腹上,面无表情地坐着。

良久,他涩声说:“知道错了就要回头,不管回来的路有多难走,就算是用爬的,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舒旻慢慢转过头,看着他,淡淡说:“如果你早些时候来说这些话,我没准会哭,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陆城南,我已经不爱你了。”

车厢里一片死寂。

她的声音淡漠冰冷:“请把门打开。”

门锁应声而开。

临下车前,身后传来他喑哑的声音:“舒旻,你跟他不会有结果。只要还有一丁点儿回头的机会,我都不会放过。”

上一篇: 开门见夫 下一篇: 迷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