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众人骤觉一阵寒风吹过,四周掠起阴森森的白气,一个矮小头大的男生持续露出诡异的笑容……
“呵呵呵呵——”
众人寒毛直立。
“呵呵呵呵呵——”
众人寒毛掉了满地。晚上七点半。校优秀班干大会。
婧明和蔺霖坐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两个位置,看着学校党支部书记慷慨激昂地在台上说些“今天,你们以学校为荣;明天,学校将以你们为荣……”的陈词。其实原因在于:最近学校即将派遣青年志愿者去参加全国大学生运动会,做司仪和服务,只怕这些带头的学生干部不肯“尽忠职守”,在这里做动员。
婧明在玩她的手机,蔺霖拿了一份他管理的网站的材料在那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喂,我刚听人说了好长一串怨念,你要不要听?”婧明玩了好一阵手机,终于把它收起来了,拉拉蔺霖的衣袖说。
“嗯?”蔺霖礼貌地微笑,圆珠笔依然在他的材料上写写画画。
“大四的师姐给我说到我们毕业那年,千万不能找法律基础课的易教授当毕业论文导师。”婧明压低头悄悄地说, “据说她今年的论文就是给传说中的‘万事无辜易’给毁了。”
“万事无辜易?”蔺霖终于停笔,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新外号?”
“你没听说过?人家说遇到那位教授有句俗话送给你——假如你真的遇到那位教授——那句话叫做‘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你节哀吧’。”她绘声绘色低低地说, “传说这位万事无辜易考试是这样的:上次她们期末考,老易在考场上转来转去,突然发现怎么人人都不做卷面第三大题,他大惑不解,终于忍不住问某一个男生:”你为什么不写?‘那男生说: ’我不会啊。‘老易忍无可忍,说:“你好歹写点东西,不然我怎么给你分数?’那男生很痛苦地说:”我还是不会啊。‘老易无可奈何,继续看,发现人人要么只回答一点点,要么什么也没写。“说到这里婧明快要笑出来了,趴在桌上自己闷笑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继续说, ”你们应该也考法律基础吧?我们学校要求限定选修的,所有的系应该都要考,和大学语文一样。“
蔺霖点头, “考过了,都是背书的。”
婧明点头, “那第三题的题目叫做‘简述我国行政法典的特点。’题目其实没什么,到考试结束前十分钟,虽然大家都答不出来但是答案也都编得密密麻麻,但是老易越看越奇怪,越看越觉得不满意,终于在结束前十分钟说: ‘各位同学请注意……’”她又趴在桌上闷笑了好久,才以快要呛死的声音爆笑着说, “他说: ‘我的意思是说, ’假如‘,是’假如‘中国有这部行政法典,那么以你们所学到的法学相关知识,从法学的角度来看,你们认为它应该具有什么特点?”
蔺霖整个被呛了一口, “我庆幸我不是易先生带的班,昏。”
“‘假如……’”婧明快要笑死了,趴在桌上喘气, “他居然用‘假如’这种东西来考学生,而且又不一早就说清楚根本没这东西,害得我师姐她一早编了密密麻麻的答案,就算剩下十分钟,老易良心发现告诉她:没那种东西只是‘假如’。她也没有地方改写了,结果她那门限选考了6?……好多人都不及格,她们一提起老易就发昏,说: ‘子不语怪力乱神。’哎呀笑死我了……”
蔺霖给她拍了拍背,微笑说: “上学期我们考法律基础的时候也很好玩,我们是杨京华带的,你知道杨京华吧?法学院很有名的税法老师。”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传说他是个Gay.”婧明吐舌头, “长得很帅。”
蔺霖又呛了一口气, “他是国内很有名的税法学家,不是说他是一个Gay,那是大家乱传的。总之,他很有学问,他给我们的考卷只有四道题。”
“四道题?”婧明也跟着呛气咳嗽, “那不是很容易就不及格?哪
有那么懒的老师,考卷只有四道题,不负责任。“
蔺霖不以为忤,微笑说: “第一道题叫做‘国际货物买卖合同的中国税法分析。”
“扑——”婧明彻底被呛住, “咳咳……什么?”
蔺霖继续微笑,支起笔以手支颌,慢慢地有耐心地说: “国际货物买卖合同的中国税法分析。”
“那是什么东西?”婧明瞪眼。
“不知道。”蔺霖耸耸肩,文雅地说, “后来我问了法律系的一个博士生,他说这题目可以写好几本书。”
她以仰慕的目光看着蔺霖, “你怎么答的?”
他继续耸耸肩, “我把我知道的和‘国际’、 ‘货物’、 ‘买卖’、 ‘合同’、 ‘税法’相关的东西都写下去了,但是和‘国际货物买卖合同’和‘中国税法分析’没有半点关系。”
“你考了几分?”她快要爆笑到跳楼了, “这题目比师姐那个狠!我承认你比较惨!”
“86.”他笑笑,“最高分89.”
“你果然很强——”她哀号, “这题目给我写,我真不知道要写什么。”
“不会的,”蔺霖低下头继续在他的材料上写写画画, “当你考试的时候,那叫‘非会不可’的状态,到那时候被迫就会胡扯了。”
“你是理科生,可是胡扯的本事也很好。”她转过头来看他写写画画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写小说的关系?”
他停笔, “我已经两年不写了。”
“为什么不写了?”她问。
“不为什么。”他答。
“为什么?”她的优点就是脸皮很厚而且很有毅力。
他终于回过头来看她, “写东西的时候,有时候你不得不面对一些你平时不想去想的问题,很认真地去想一些你不想想的事情,我觉得那样很累。”
他居然答得很认真。她倒是愣了一下,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手背, “那是因为你很认真,不,你很虔诚。”她就从来不觉得写东西很伤神,相反她写得开心高兴得很。
他笑笑,没答什么。
她托腮斜眼看他, “说真的,你是否觉得,如果她不死的话,她才真的和你很配?”
这个女人说话永远不懂得体谅别人心情,因为她好奇,她又懒得做作。蔺霖叹了口气,她像一只猫,有时候缠人也烦人, “也许。”
也许?她趴在桌上用狗一样的眼神看他, “真的?”
“真的。”他写完一个东西,用笔敲她的头, “点名了,认真听。”
她懒洋洋地笑,还是趴在桌上侧着脸看他,其实她有时候已经不那么在乎李琛,至少这个人在她身边,而且她常常觉得他是有那么三五分爱她的,虽然也许没有看起来爱得那么多, “这个给你。”她在桌子底下的手悄悄套了一个东西在蔺霖手指上——食指上。
蔺霖举起手一看,一个三道裂痕的戒指,银光闪闪的, “不锈钢的々”他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