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霖坐在她床前耐心地给她拌热可可, “你想去哪里?”
“我们去宜山。”她宣布。
“宜山?”他笑笑, “你不会想去看最近来的泰国人妖团吧?”
婧明小小地给他噎了一下, “咳咳,你怎么不猜我要去看宜山风景区的美丽自然风光?”
“你有那么清高吗?”他拍了下她的头, “只要你眼睛好,什么鄂可以,现在好好休息,不要想东想西。”
“专心想你?”她哼哼, “你有什么好想的。”
“专心想我很帅。”
“踢飞、踹死!你很帅?”她叫了起来, “舒偃不知道比你帅多少,人家现在去电视台面试做主持了,你帅什么?你很衰还差不多‘隹喜欢上你谁倒霉!”
他脸色微微一震,婧明看不见, “蔺霖?”
“在。”他立刻笑了, “婧明。”
“嗯?”她躺回床上慢慢计划眼睛好了以后的种种吃喝玩乐的旅他顿了一顿,终于还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没什么。
两个星期后。
婧明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右眼的视力据说也不会有太大损害,她艮开心,准备好了以后回家再告诉妈妈,她在z市究竟多么勇敢多么倒霉又多么运气。
而且,她在盘算借这个机会让蔺霖见见她妈妈,差不多也可以见家长了。蔺霖读完书出来就是博士,人长得帅而且有气质,怎么算都是很能见人的,比起她高中死党的男朋友风光多了,怎么样都要找个几会带回家去炫耀。至于他说的身上什么病毒她其实没大在意,相处久她也没觉得蔺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虽然他说了很多“故事”台她听,可是她又没亲眼看见,想在乎也不知道怎么在乎起来。
“慢慢睁开眼睛,对…慢慢……”医生耐心地辅导。
她一点也不慢地睁开眼睛,把医生吓了一跳,他没见过这么自以为眼睛绝对不会出意外的病人:幸好她的确看见了。
林婧明的确看见了,虽然视线还是有点模糊、止她有点失望,但大体上她在意的不是眼睛。抬头四下张望了一阵,她有点迷惑,转头问医生: “我男朋友呢?”
医生摇摇头, “今天他没来。”
“没来?”她诧异极了,蔺霖一向是温文尔雅最称职的男朋友,今天她拆绷带一直没听见他的声音就已经在奇怪,还以为他静静站一边没说话,竟然他根本没来?“怎么可能!我自己去找!”她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就;中。
“婧明。”今天来看她拆绷带的是华信,伸手拦住她。 “等等,不要激动,今天我真的也没看见他,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是不是有事,别急。”
婧明脚步一顿,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阵鸟鸣,那是蔺霖手机的铃声。愕然东张西望,她看见蔺霖的手机居然就摆在她枕头旁边,奔过去接听: “喂?”心里却想 为什么蔺霖的电话在这里?他今天不是没有来?
电话里传来的是她不认识的声音,一个战战兢兢的男人的声音“霖霖?”
她一呆,突然满肚子火气, “什么霖霖?你是谁?谁要找他?”
电话里的人也呆了一呆, “你是谁?”
她吼了回去: “我才要问你是谁,蔺霖呢?他人呢?”
“他告诉我他今天会在医院……”
“我没看见他在医院,你是谁?找他什么事?”她一肚子疑惑。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尴尬地回答:“霖霖要我今天来交钱……”
“交钱?什么钱?”婧明越来越莫名其妙, “他要你来交钱?”
“我是霖霖的爸爸。”电话那边终于说出口, “霖霖要我今天来交住院费。”
她愕然、而后呆若木鸡, “他爸爸不是早就死了吗?”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似乎发出了些什么声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对方挂了。
婧明抬起头看华信,华信正有些尴尬地退开去窗口看风景,听到不该听的话总是不好。她又抬头去看她的主治医生,那医生皱着眉头。最终她问: “蔺霖究竟在搞什么鬼?”
没人能够回答她。
她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次华信没拦她,她噔噔噔径直跑下楼,坐在医院收费台的前面。她不信等不到来交住院费的人,这钱其实华信已经替她交了,只不过还来不及告诉蔺霖,谁叫他今天不来?
一直等到三点三十五分,一个人走近。
她“嚯”的一下站起来,抢上去拦住那个人。她认得这个人,这个人是蔺霖解释说是他爸妈朋友的那个中年人, “等一下。”她站在林岳庐面前, “刚才是你打电话过来?”
林岳庐被她吓了一跳,惊惶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竟然站在那发愣。
“蔺霖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去蔺霖家,门外有人敲门,蔺霖说他走错门了,那个人——还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倒抽一口凉气,她开始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背脊直升上来——到底蔺霖隐瞒了她多少事?为什么要骗她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你是谁?”
林岳庐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有些狂乱的女孩,心思倏忽飘了一下,依稀似乎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当他说出要分手的时候那双眼睛,几乎是一样的害怕失去,却不知道那么深刻的感情,到了最后只留下比怨恨还深的怨毒。蔺霖为什么踪影不见,也许世界上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我是蔺霖的爸爸。”他坦然对婧明说。
“……爸爸?”她茫然, “什么意思?”
林岳庐拉着她在旁边等候的椅子上坐下, “蔺霖他妈妈和我生了他,”他双手支在膝盖上,视线垂着看地面, “我和蔺霖的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蔺霖爸爸,但是她并不快乐。蔺霖的爸爸很有钱,和她没什么共同话题,我们在工作的时候认识……”他缓缓叹了口气, “我和她都是市博物馆的。认识了以后,我们很好……后来生了蔺霖。”
婚外情……她默然,他是个私生子,这点瞒着她她能理解,不过为什么四十多岁的男人要和她说他当年的婚外情?他自己显然提起来也并不愉快,她有不祥的预感,感觉很不好,不,不是不好,是不祥。
“我有乙肝,蔺霖的妈妈没有被我传染乙肝,蔺霖的爸爸也是正常的,但蔺霖却是。”林岳庐黯然,语气低低的没什么感情,气氛却颇悲凉, “所以我和他妈妈的事就被他爸爸知道了。我说他不爱妻子,我要求他和蔺霖妈妈离婚,然后被他爸爸打了一顿……”说起来他还笑了笑,婧明沉默,她能理解那种伤感, “后来……和他爸爸谈了几次,他答应把蔺霖当做亲生儿子看待,我想了很多遍,终于决定和他妈妈分手,以为那样对蔺霖好些。他妈妈说不会恨我,可是几年以后她比谁都恨我,因为蔺霖,她面对着别人总是尴尬,和蔺霖爸爸相处得更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