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起她了吗?”
“嗯……”
“我爱你。”
他笑了起来,拉她起来, “我们去划船。”
那天他们划船、去踩沙,末了婧明要坐云霄飞车,蔺霖二话不说把她拉上回家的路,一路听她抱怨不停,说他没胆。
第二天,蔺霖照旧去披萨汉站岗。
婧明妈妈炖了药汤出来,督促婧明喝,她边喝边抱怨她现在一百零三斤,已经胖死了,又矮,完全没有身材可言。
“妈和你说件正经事。”婧明妈妈说, “你眼睛到现在算是稳定了,妈也在这里住了三个月了,接下来就是等你毕业。妈打算回家一趟,看你爸在家里是否安分守己,你自己是想留在这里呢,还是想跟我回家?”
“我想留在这里。”她说, “蔺霖会照顾我。”
“他照顾你,妈很放心。”婧明妈妈说, “那下个星期妈就回家,等你差不多毕业妈再回来接你回家。”
“嗯,没关系的。”她点头, “蔺霖对我很好。”
“你卡里有钱吧?”婧明妈妈问。
她吐吐舌头, “有,可能用不到。”蔺霖不喜欢她花钱,他有古怪的管辖欲,什么都喜欢他买。
“缺钱还是有事就打电话回家,不管怎么样,妈和爸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婧明妈妈说, “对了,下午还有个男生找你。”
“男生找我?”她愣了一下, “舒偃?”
“不是舒偃。”婧明妈妈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婧明的朋友她都认识, “一个很高的男孩子,也很帅。”
“张凯皑?”她讶然, “他有没有说找我干什么?”说着摸出手机,凭着记忆找凯皑的电话。
“他说他回来了。”婧明妈妈说,然后眯了眯眼晴, “他是谁?”
她迟疑,她妈妈捏她的脸颊, “我生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以前的男朋友?”
她只好招了, “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去了维也纳,现在回来了。”说着按到凯皑的电话,她拿着电话往偏僻的角落走, “喂?”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婧明。”
依然是那么简短那么充满颓废美,她笑了, “嗨,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都没告诉我?“”上星期回来的。“他说。”上个星期就回来了?你都没告诉我!凯皑你太过分了!“她叫了起来, ”也没有叫我去接机,该死该死!“
“我听说你出车祸。”张凯皑的话还是简单, “听说你住在蔺霖家里。”
“是啊,”她坦然, “我硬要住这里,否则他什么时候又收拾行李跑了,我到哪里杀人去?”说着她笑起来, “你呢?你最近好不好?”
“好。”他说。
“拜托——有没有女朋友?”她叫了起来, “说没有我不信!”
他没回答,突然说: “婧明,我这几天打电话回去,维也纳的医院有库存的眼角膜。”
她的笑容瞬间僵住,过了一会儿, “是吗?”
“你肯和我回维也纳吗?”他问。
“不肯。”她想也不想地说。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求你回维也纳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去了维也纳,回来的时候他会在哪里。”她说, “或者你让我想想,让我和蔺霖讨论一下?”
“等你想清楚了给我消息。”
“Ok,先这样子,我找蔺霖谈谈。”她说, “再见。”
“再见。”
晚上婧明和妈妈、蔺霖谈起凯皑说的去维也纳治眼睛的事,她妈妈的意思是维也纳那件事虽然是件好事,但是平白要张家一个大人情,如果国内医院也有希望,还是不去的好,不是说不去眼晴就一定好不了。她本来正在联系北京的医院。蔺霖沉默,婧明望着蔺霖,“你说去我就去,你说不去我就不去。”
他考虑了很久, “去吧。”
她错愕了一下。
“凯皑一定会很照顾你。”他望着婧明说, “他家里会给你很好的条件,维也纳人少,国外器官捐赠的观念比较开放,我想有眼角膜的可能比较大。国内虽然也有,不过中国人实在太多了,等着做这个手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怕到时候等到了角膜你眼晴又出什么毛病,不如现在能早点做手术就做吧。”
她默然, “我只怕欠凯皑的太多,一辈子都愧疚。”
“你的眼睛比较重要。”他轻声说, “和凯皑不要说面子和人情,他会生气的。”
“我去了,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吗?”她问。
“我一定在这房子里等你。”他微微一笑。
“不许骗我。”她举起手,蔺霖伸手过去和她一拍, “一定等你。”
婧明妈妈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笑了, “那么我去给婧明买飞机票。”
几个月以后,婧明登上了飞往维也纳的飞机。
她没有想过,她一飞,就去了维也纳四年。
蔺霖帮她投了一份资料和表格去了维也纳大学,她的眼睛刚刚做过手术就收到了维也纳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愕然得半死。打了电话回来大骂蔺霖,他依然只是笑笑,说她既然被录取了,就好好在维也纳
读书,他会在老地方等她。她骂骂咧咧是骂骂咧咧,却清晰地知道他一心一意为她打算,每一步都悉心为她安排,她失去了工作,他就努力地帮她挽回面子,挽回前程。何况凯皑在维也纳,他一定会照顾婧明,这让他很放心。当然,关键是婧明的资料档案实在很好,足以让国外的大学录取。
如此,被他送上了国外读研的老路。在维也纳读书的时候,她常常想蔺霖真的不怀疑她会和凯皑如何如何吗?打电话回去问,他却说他从来不担心这个。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凯皑没有我帅,让她白眼翻了半天。
每年暑假都飞回家,去z市住一个半月。每年回去的时候他果然都在那里,他已经渐渐做到网络公司的通信主管,工资已经比开始的时候翻了一倍,依然住在那间破房子里。披萨汉的工作辞了,他去某个研究所挂了名,合作研究新的工程材料课题。
她在维也纳依然慢慢地磨她那本《迷迭》,写她和蔺霖的故事,慢慢地写发生在蔺霖身上的每一个故事,细细地写他如何经历过父母的死、李琛的死、竞兰的自杀,又写他如何恨林岳庐,写他如何不认真地承诺她“两年”,最终写他如何回来爱她,如何从怀疑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他,从害怕太过爱她,到现在放手让她飞奥地利,没有怀疑她会和别人在一起。
故事写了三年多,有天她打电话回蔺霖家,却是林岳庐来接电话,把她吓了一跳,问他在那里干吗?林岳庐说他在和蔺霖泡茶,又把她吓了一跳,后来问蔺霖,他反问: “你爱我吗?”她说当然爱,他问: “爱到不怕会生乙肝的孩子?”她红了脸骂他有病,他在那边微笑, “所以……我想妈妈生我的时候,大概就是你这种心情吧。”
她怔了一下,叹了口气。 “当然。”他没再说什么,她却知道他的想法。那么林岳庐当年的心情就是蔺霖现在的心情了,即使明知道会生下带病毒的孩子,仍然无怨无悔。蔺霖也许是理解了林岳庐当年的身不由己,从而原谅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