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并没有中意的，额娘挑的自然是好的。”胤褆眼神变了变，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你可不要唬我？”惠妃自然看出胤褆神色不对，怀疑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额娘做主就可以，儿子相信额娘的眼光。”胤褆答道。

惠妃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马上抛开了，兴致勃勃地问他喜欢什么性格的女子。

胤褆无法，只得随便说了几句搪塞过去，然后便回阿哥所了。

十一月的紫禁城，早已蒙上一层浓浓的秋意，胤褆行步走出延禧宫，穿过抄手游廊，几株高大的枫树已经染上层层叠叠的深红浅红，冷风一过，竟带来几分萧瑟的意味。胤褆刚经过御花园，不想看见胤礽信步从左面的小路上走来，看方向应该是慈宁宫，想是刚从太皇太后那儿出来的。

“……你先放在外间看着，不要让那两个宫女……”胤礽似乎是在吩咐何玉柱去办事，并没有留意到站在前面的胤褆。

“太子可是刚从太皇太后那儿出来？”胤褆看着越走越近的胤礽，直到对方发现他后才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随着两人的侍从哗拉地请完安后，胤礽才笑道：“大哥，刚才太皇太后是宣我过去慈宁宫一趟，现在才出来呢。”

“哦？可是有什么事儿？”胤褆堪堪扯了个笑容。

“也没什么大事……”胤礽有些纳闷，谁惹到这位大阿哥了？刚才下学时他看胤褆还是好好的，怎的一转眼心情又变坏了。许是两人年龄渐长，又或是胤褆在某些人或明或暗的提醒下有了别的想法，总之，近两年他和胤褆的行事共处间并没有儿时那般亲密，反而多了一层看不清道不明的隔膜。

胤褆也觉得有些别扭，从听到惠妃说要替他选嫡福晋时他的心里就开始有些怪异感，但又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直到在御花园看到胤礽，这股不舒服的感觉就更甚了。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听得胤礽在说——

“……太皇太后赐了两个宫女给我。”

宫女？胤褆很快就反应过来，心里头更是感到有些东西压在上面，沉甸甸。

这时胤礽却是半调侃地笑道：“我可是听太后说了，惠妃娘娘正在琢磨着明年的选秀，看来大哥很快就要给我娶个嫂子回来了。”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胤褆语气僵硬地告辞后，便直接从胤礽身边急匆匆地走过，脸色比先前更为阴沉，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胤礽站在原地。

“何玉柱，你说……大阿哥是怎么了？”想了想，胤礽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回主子的话，奴才不知。”

“是吗？”胤礽撇了撇嘴，也没有继续纠结，只是道：“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那两个宫女进我的房里。”

“奴才知道。”何玉柱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胤褆回到自已的院落，直接回到内室，脸上的表情依然有些不悦。

“爷。”房间里正在整理的宫女听到脚步声，忙迎上前蹲身道安。

胤褆并没有看她，只是径直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已在气什么。

“爷，奴婢今儿下午做了些黄蜂糕，您可要尝尝？”素霜——方才向胤褆请安的宫女款款上前，看着胤褆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用，拿……”胤褆不知想到什么，忙改口道：“拿上来吧，爷有些饿了。”

站在门外的陆方眉毛动了动，不过很快就垂下眼。

“是。”素霜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素霜是上个月被惠妃娘娘指派过来阿哥所的，她知道大阿哥明年就要大婚，若是可以在嫡福晋来之前得到主子的宠爱，那她以后才算有些盼头。如果她不受宠，嫡福晋要是个手段厉害的，怕是她会……素霜暗暗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只是将一碟样式精美的糕点端上来。

胤褆尝了一口，然后皱起眉头，扔下手中的黄蜂糕，喝了一口茶才将那股子甜腻的味道压下去：“行了，撤下去。”

素霜见主子面色不豫，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赶紧将糕点拿下去，只是奇怪大阿哥既然不喜欢吃甜的点心，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改口？

陆方在门外依然沉默，甚至对素霜的举动没有多说一句话。

19.正文 初探

“爷，秋宜说卫主子昨夜又犯病了，折腾了好半宿才歇下。”王海走进书房向八阿哥打了个千。

“为什么不请太医？”胤禩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喜怒。

“这……，卫主子拦着不让请太医，说是还没到请脉的日子，不好劳动，再加上是老毛病，所以……”王海越说越小声。

宫里太医给各宫主子请平安脉是有规定的，但若是哪个主子突然间有个头晕脑疼的症状，让人宣一个太医开方子也是常有的事儿。卫氏身份低下，在承宠康熙生下八阿哥后，一直都是以卑微谨慎的态度面对众人，不说不做，只是默默地偏安一隅，即使是被痛楚折磨也不敢多请太医为自已诊治。

胤禩有些无奈地撑住额头，他自然也明白卫氏的想法和心态，可是总不能放任着不管吧，太医下一次的请脉还有两天，现在正值天寒，想必卫氏下次病发时会更加难受。胤禩在心里划拉着自已所知道的名单，康熙，那是不用想的了，这位皇帝似乎不是很待见卫氏，找他可能只会被一句“不知本分”打发回来；惠妃……自已现在养在她名下，按规矩他要奉她为母妃，如果他真的找惠妃，只怕卫氏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太皇太后，太后，佟皇贵妃……

划拉了半天，胤禩不由得皱眉，难道真的要去找那个人？

主子坐在那儿静静思考，王海等一干子奴才也不敢发出丁点儿声响。

胤禩的眼敛一点点的垂下，屋外的雪花纷飞乱舞，洁净无瑕：“拿一些皇上赏下的金橘，我要去惠额娘那儿请安。”

王海正要劝说几句，不想一对上胤禩平静无波的眼神，身体不由地抖了拌，连忙道：“是，奴才这就去准备。”

几个小太监忙给胤禩披上斗篷，拿好暖炉，才恭敬地送他出门。

到了延禧宫，大阿哥并不在这儿，惠妃正在和一位老嬷嬷商量事情。胤禩笑着上前请安：“胤禩给惠额娘请安。”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雪不好好在屋里待着，万一着凉了那可怎么好？”惠妃颇为关心地看着胤禩被冻得惨白的小脸，赶紧让宫女上姜汤给他驱驱寒。

“今天早上皇上赏了一些南方进贡的金橘到兆祥所，胤禩想着平日里多得惠额娘的照顾，所以想着送一些过来给您尝尝味儿。”说着，胤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似乎觉得很是羞赧。

惠妃身为四妃之一，金橘自然也是有应得的份例，现在听到胤禩将这难得的贡果送来给她，心里更是高兴：“你这孩子，送东西让奴才们送过来就得了，做什么这么辛苦自已亲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