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君王(2002)
千夜平静道:“有人心,流人血,确实就是人族。”
“他们做的事呢?”
“这个后世当有公论吧。记得以前有位前辈曾经说过,只要心在人族,那就够了。”
卫国公却是嘿的一声,道:“再坚定的心,若是浇多了冷水,迟早也会冷的。”
千夜笑了笑,道:“也许。”
卫国公脸色微变,向千夜凝视片刻,方道:“两位王爷都在里面,你进去吧。”
千夜点了点头,缓步入谷。他自是知道,卫国公刚刚那些话有试探之意,想来说的什么,都已经听在谷中两位天王的耳中了。
只是除了定玄王外,还有哪位天王在?
千夜走入谷中,宛若一步踏入仙境,顿觉心旷神怡。小池边,水雾中,绿树如盖,怪石如峰,两位天王还在对奕。这一局棋已不知下了多久。
千夜站在桌边,负手而立,静观棋局。
定玄王与指极王都是耐心无限。定玄王拈子思索,似乎天地之间除眼前棋局外,已是空无一物,更不知千夜已至。
他这一子不知何时才会落下,也不知思索了多久。而指极王则闭目养神,丝毫也不焦急,更不催促,好像能够等到地老天荒。
千夜终是忍不住,冷笑道:“两位这一局棋,是下给谁看呢?”
定玄王双眼不抬,淡然道:“年轻人总是毛毛躁躁,等你再过些时日就会知道,耐心是个好东西。”
“我若不急,恐怕现在也不能站在这里看棋了。年纪虽然是个好东西,但也不总是越大越好。”
指极王长眉一扬,似有笑意。
定玄王却是有些愠怒,不过怒色只是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依旧看着棋局,淡道:“局已摆下,愿不愿意,都要应这一手。既然我在局中,如何应,何时应,自由我定。小友是观局者,总是要看下去的。所以说,耐心没有坏处。”
“这话由长生种来说,倒还差不多。”千夜冷笑。
定玄王指尖摩挲着棋子,淡道:“小友这是自甘坠落,想要坠入永夜了?”
“我倒想问问,王爷耐心从何而来?这局若是下个三五十年,怕是您老也该陨落了吧?”
定玄王收回棋子,道:“古云观棋不语真君子,小友现下是观棋,不是下棋。等到小友能够入局之时,想怎么下,自是随你。”
千夜道:“我现在虽然入不了局,但也不一定非要观棋不可。或许一脚踢了你们的棋盘,更为好些。”
“时机未道,强要入局,这是何苦?”
“等时机到了,阿图瓦十万族人大概都化作枯骨了。”
“那些不过是蛮夷之辈,正好为王前驱,亦算死得其所。”
“就算为王前驱,但现下他们也不是死得其所。至少本有更能发挥他们战力的方式,为何不用?”
“此乃朝堂大事……”
定玄王与千夜越辩越是激烈,不过都是千夜态度激烈,定玄王始终云淡风清,不疾不徐。千夜越是激动,他就越是淡定从容。
千夜忽然扫过有若仙境般的小谷,提高声音,森然道:“若不是黑翼君王拼死挡下圣山,就凭你们,挡得住联合起来的永夜议会?!”
这话已是极不客气,定玄王涵养再好,亦是色变。更有神将国公从隐身处走出,怒斥千夜狂妄。
对于周围喝骂,千夜一声长笑,然后冷道:“一直以来,都是永夜那边惧我怕我,帝国这边却是什么人都敢跳出来对我指手画脚。是我杀的人不够多么?”
当下就有军部元老神将大怒,戗指喝骂:“大胆!你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语,就不怕大祸临头?帝国用你,那是抬举你,何时轮到你这黄口小儿在这放厥词?”
“原来是抬举我啊……”千夜望着老神将,柔声道:“您老又是何东西,有资格这里放厥词了?或者这样,我们切磋切磋,您若是能接我一击不死,我就跟您的姓,如何?”
老神将气得全身颤抖,指着千夜说不出话来,只是道:“嚣张!真是嚣张!”但要他下场,那是说什么也不肯的。
千夜笑了笑,环顾左右,道:“若不敢动手,就都给我闭嘴。”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怎好意思
定玄王叹了口气,将棋子放回盒中,道:“小友何须如此咄咄逼人?”
“大概是我被逼得太久了吧,想试试掀桌是什么感觉。”
定玄王摇了摇头,旁边一名国公插道:“赵千夜!你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牵累赵阀吗?”
千夜面无表情,转头看向那名国公,淡道:“怎么牵累?是这样吗?”
千夜全身不动,数道血线忽如电闪雷鸣般射向那名国公!这一击快得简直不可思议,那名国公刹时间面如土色,竟无从闪避!
这时一声叹息,出自指极王之口。
他出现在千夜与国公之间,大袖一展,将几根血线拦了下来。
那名国公死里逃生,已是面如土色,指着千夜,颤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一击不中,千夜也不再出手,只是看着指极王。
指极王叹道:“就不能让我老人家打个盹,休息一会?”
千夜道:“事情太大,您老恐怕不能清静了。”
对指极王,千夜还是保留几分尊敬。
又有人想要说话,指极王一摆手,那人只好闭嘴。
“一些原始部族而已,为何你会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与帝国交恶?”
“这无关阿图瓦人。就算没有他们,我想很多人也是要按兵不动,先看我和永夜那边拼个你死我活吧?”
千夜说得毫不客气,许多人的脸色立刻就显得不太自然。指极王负手不语,以他身份,自然是不好明着说谎的。
千夜一脸宁静,又问:“对了,刚刚有人说,因为我的事有可能牵连赵阀?准备怎么牵连,我做什么会牵连赵阀,不妨详细说说。”
“一时气话,何必当真?”定玄王出来打圆场。
定玄王自是不惧赵阀的,只不过不惧是一回事,扳倒赵阀又是一回事。赵阀毕竟与帝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扳倒他们的难度一点不比搞倒张阀来得小。适才威胁千夜那人算是定玄王的人,所以他不得不出面。否则这番话要是传回帝国,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千夜笑笑,说:“不必当真?”
“不必当真。”
“那么,我也没必要和永夜议会当真。他们爱干什么,是他们的事。”
“这话就不对了。你与永夜仇深似海,怎可坐视他们胡作非为?”
“我和帝国某些人的仇似乎也不小,不也一样坐视他们胡作非为?”
定玄王也不动气,道:“其实当年不坠之城一战,站在帝国角度,军部那些人也没有做错什么。更何况栗风水已经伏诛,长生王亦已陨落,还有何仇怨是揭不过去的呢?”
千夜双眉渐竖,然后缓缓平复。
他盯着定玄王,忽然道:“王爷刚刚有一句话却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