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走出教室时,两个保安还在门口守着,钟季琛眉头一皱,语气变得严厉:“你知不知道,这样睡在这里很危险?下不为例。”
钟浅连连应是。
夜里风凉,余光看到身边人缩起肩膀,他迟疑了下还是脱了外套几乎是扔到她肩上,钟浅忙用手抓牢,然后小跑着跟上他忽然快起来的步伐。
坐上钟季琛的车里,钟浅有种久违的满足感,欢快的调整了一个舒服坐姿。再看身侧的人板着的一张脸,不知道又哪里惹他不痛快了,莫名其妙的大人。
大人不看她,简短提醒,“安全带。”
车子上了路,车速起来,钟浅的心情也跟着飞起来。
连连打量了几次钟季琛的侧脸,就在他皱眉望过来时,她狗腿地笑,“爸爸,你真帅。”
“……”
“怪不得那么招女人喜欢。”
钟季琛挑眉,这算是夸人么。
“我以后一定找个难看的男人结婚。”少女振振有词,“还要没钱。”
钟季琛无语,这是什么扭曲的婚恋观。不觉纠正,“男人的品行跟有钱没钱还有长得好看难看没什么直接关系。”
“是吗?”她一脸认真地问。
他看着她的眼睛,黑里透亮,比车窗外不时掠过的华灯还要璀璨,又多了一种仿佛能照进人心里的穿透感,而那隐隐流动的水光,分明是想要交流的渴望,于是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生生被压制住。
“到了。”
车子稳稳停在别墅门口,钟季琛出声提醒。
钟浅飞扬了一路的心落回现实,让人无力的现实。
“你不进去吗?”
钟季琛没应声。
钟浅看向窗外,那一处豪气的沉寂的叫做家门的东西,低声问:“你们会离婚吗?”
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时她六岁,爸爸妈妈吵得很凶,还砸东西,她吓坏了,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不懂离婚的具体含义,只知道那样一家人就不能在一起了,于是哭着抱着爸爸的腿,求他不要跟妈妈离婚。
他们没离婚,但是爸爸回家次数越来越少。
一晃十年过去。
十年,竟然这么久了。
沉默就是默认了,有些事终究是无力挽回。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如果你们离婚,我还可以去找你吗?”
钟季琛沉默了几秒钟,才干涩开口,“当然。”
钟浅进了家门,穿过黑漆漆的客厅上楼,主卧还亮着灯,虽然只是昏黄的壁灯,还是让她心中泛起些许暖意,正要走过去,门缝里透出的光线刷地消失。
她无声笑笑,走向自己的房间。
钟季琛回到公寓时,手里拎着路上买的蛋糕,进门前丢进电梯旁边垃圾桶。
刚才钟浅一拉开车门就看到副驾位上的这个,他立即拿起丢到后面,嘴里说,“别人落下的。”
她似乎猜到是谁,没接话,但他清楚看到一抹失望从她脸上划过。
很快,转瞬即逝,可还是被他捕捉到。
以至于回来后看到后座的蛋糕盒,他也莫名升起一丝不知是对谁的失望,拿起,然后丢掉,眼不见为净。
当晚,钟季琛做了个梦。
梦中回到数年前。
那阵子迷上了钓鱼,暑假里每天都拎着渔具出门,这一日临出门前被母亲塞了一只大竹篮,说是家里大扫除人都忙着,他也该尽一下责任。他认命地拎到了河边,往身边一放,下饵抛竿戴上耳机。
小东西睡醒了就哭,他怕吵到鱼,抓起奶瓶就灌,灌饱了她接着睡。
没多久又来一个钓鱼的中年男人,牵了一条哈士奇,那人看到他身边的篮子时问,“你这带的猫仔还是狗仔啊?”
他答,“人崽儿。”
那人凑近一瞧,乐了,“还真是个小娃娃。”又看了看他,“这是你……妹妹?”
他随意哼了一声敷衍过去。
哈士奇对小奶娃充满好奇,围着篮子嗅啊嗅的,他皱起眉,“能把您这个狗弄远点么。”
那人说,“我家麦克斯是训出来的,不会咬人。”
他没好气道,“闻也不行,臭烘烘的把我孩子熏坏了。”
第3章 一秒的天堂
钟浅四岁开始学芭蕾。因为钟季琛说,他的女儿不能光好看,还得有内涵,有气质,气质这东西必须从娃娃抓起,让她在钢琴和舞蹈中间选一个。
儿时的钟浅活泼好动,在琴凳上五分钟都坐不住,于是选了芭蕾。
一跳就是十几年。
最初是为了让爸爸高兴,后来成了她和他之间为数不多的联系。
所以这一次听老师宣布即将排练经典剧目《天鹅湖》时,她立即报了名,最近每一次训练都参加,每个动作都一丝不苟。
休息时最好的朋友韩小歌说:“放心吧,女一号铁定是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最强劲的对手我跳不成啦。”她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兴奋,说完一挺胸。钟浅虽然早注意到她的胸部越来越壮观,但几天没见又壮观了不少,不由惊讶,“你吃药啦?”
“切,姐这是天赋异禀,自然发育。”韩小歌对着镜子用手往中间聚拢,瞬间又涨了半个罩杯。
钟浅眉头微蹙,“这样你就不能再跳了。”
韩小歌不以为然,“谁还能跳一辈子啊,累死累活的,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她转身从书包里掏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过来。
是一个男孩子的侧脸。
“帅吧?”
钟浅仔细看看,肤色健康,眉峰微高,笔挺唇薄,“还行。”
韩小歌拿回手机,恨铁不成钢道:“就知道,你的审美观跟你的胸部一样,尚未发育。对了,你大姨妈还没来吧?”说着神秘地压低声音:“钟浅你该不会是男人吧?那我以后可不敢跟你挤一张床了。”
钟浅推她一把,“你才是男人。”
韩小歌贼兮兮地笑:“显然我不是,不过我喜欢男人。”
等她去冲澡时,钟浅打量起向镜中的自己。
长发高高绾起一个髻,露出清秀的发际线,额头饱满,脸色红润,还好,再往下,脖颈纤细,锁骨分明,再往下……
她侧过身体,下意识地挺了挺,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嘛。
要那么大有什么用,又不是骆驼,用来储存水和食物过沙漠吗?
尽管她对自己的状况很满意。可还是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或坐或站各种姿态的同学,发现原来大家都在或安静或招摇地发育着。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现象,其他女生的校服衬衣都紧绷绷地裹着,只有她的,很宽松。
好吧。大不了以后每天多喝一杯牛奶。
听说木瓜也有用。
三天后老师公布结果,果然如韩小歌所说。钟浅如愿以偿,没有什么争议,大家都知道她跳得最好,也最卖力,让人有点匪夷所思的卖力。
贵族学校自然有一套贵族做派,很快就做好分发给家长的精美邀请函,钟浅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地把它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