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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穷碧落(39)

妫 语拿着<左传>轻轻翻阅着,心思却全不在其上。朝堂上她是刻意避开了孙预的目光。她知道,但凡她有一丝示弱,他便会将矛头直指闻家,替她揽下所有责任,而 行事也不用如此迂迂回回。但,不行,闻氏之于她,那是生死相系的,要撼动他们,她也得付出死的代价。孙预是想让她摆脱闻家控制,但她要的是他们的命。若只 是两败俱伤,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毕竟,她不过是一个异族的寄魂罢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到时候,她是随时都可舍弃的一条命而已。闻氏不会放过她,成 王、德王为各方考虑也不会放过她,就是孙预,只怕也没得选择。这样的后果,她不甘心!如果必死,她绝对会选择同归于尽。

当人生是那般无奈时,她还能奢想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必然的舍弃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

"皇上......皇上。"

妫语回神,只见小秋在旁轻唤,"什么事?"

"回皇上,萧夫人求见。"

"传。"妫语闭上眼,既是命中注定,那该来的,都让他来吧!成与败,恩与怨,至死方休!

"臣妾参见皇上。"妖娆的声音细细地传来。

妫语微笑地看向袅娜的身影,"快些起来,小秋,还不请夫人坐?"

"谢皇上。"萧霓软软一福,坐于一旁,在见到妫语将下人遣退后,语气已转清冷,"皇上公而忘私,真乃社稷之福啊。"

妫语看着窗外的日光,"夫人见笑了。朝堂上的形势太傅应该也说了吧?众口一词,我并未执掌实权,乾纲独断也得有人肯执行。"

萧霓脸色一变,"少说风凉话!闻诚若出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夫人,"妫语依然望着窗外,连目光也未变,"你要成大事,就要有大胸襟,民心公议,有时候是违逆不得的。莫说闻诚今日无事,就是有事,该牺牲时也是无可奈何。"

"你......你敢!"萧霓扣住她的手腕,目光恶毒。

"不是我敢。"妫语慢慢回过头,"决定权在你,在你丈夫。"

萧霓一愕,充满风情的美目冷静下来。妫语在心里冷笑,"你放心,这一次闻诚不会有事,查的是兵部。麟王其心有异,秦商暂时不会牵扯到他的,不过,也只有这么一次了。"

"你什么意思?"萧霓神色冷然,有一种无尽的阴沉。

"孙家此举意在杀一儆百,敲山震虎,我不以为闻诚还能在第二次上蒙混过去。"

"不是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妫语在心底轻嗤,"我还不想死......本来太傅倒是可以说些话,不过......以他今日的地位,有些话着实要好好斟酌斟酌了。"最后一句,妫语说得模糊,仿若自言自语。

果然,萧霓开始深思。妫语知道这火已点着了,接下来便让她自己去琢磨吧。

五月二十八,南王开始突围,同时,青王、西王也与胡前军展开决战。朝廷的目光都集中到西南边,而北部麟州仍是诡异地毫无消息。

妫语于此时发出招降诏书,诏令三藩将士,只要来投,既往不咎。天子一语自是重逾千金,叛军经过近一年的苦战,也多厌战,此诏一出,军心立即动摇,偷偷投奔朝廷的兵士越来越多。青王麾下甚至有一个营的兵士投降,当下青王将抓回的降兵车裂,以威令全军。

六月十七,妫语看着谍报,不掩喜色,"青王军心已动,穷途末路了。"

"是,恭喜皇上,收复西南指日可待。"岳穹依旧冷静而锐利。

"定西的文书发出去了么?"决战之际,西南定是兵慌马乱,巫弋此时返都,极不安全。

"昨日已由兵部发出了。"岳穹看着女皇犹豫了下。

"怎么?"

"臣已暗中将柳家围禁。"意思是柳歇若有异心,其家小就别想活着离开天都。

妫语微微蹙眉,却也不好说什么,"知道了,做得不要太露了,他日若功成而返,难免心寒。"

"臣记下了。"岳穹展了展眉,"其实也是防范一点,麟王至今未有异动,应当是钦差与监军之功。"

妫语点头,才要说话,却见喜雨疾步上前禀报,"启禀皇上,兵部有紧急文书。"

"哦?"妫语与岳穹对视一眼,"哪里的?"

"北边。瀛州清月湾水师将军闻诚率舰队出击清月海。"

"快拿来我看。"妫语接过文书迅速浏览了一遍,面色颇为沉重。

"皇上?"岳穹暗道不妙。

"瀛州出事了。"妫语将文书交给岳穹,"柳歇,长光俱未来信,而康筹上的公函中却说长光奉旨令闻诚率水师妄出清月海。而平执原也于七日前私调五千精兵出关......真的要打吗?柳歇怎么那么糊涂!瀛州兵马不过一万,麟王却拥兵十五万,这不是以卵击石,白白牺牲兵士性命么!"

岳穹将文书细细看了两遍,沉吟不语。

"柳歇为什么不通报朝廷呢?"

"皇上。"知云看了看女皇,"兵部尚书朱瀚汶求见。"

"宣。"妫语眼一眯,将所有情绪敛去,岳穹也收起此道文书。

"臣参见皇上。"朱瀚汶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喘着气不说,脸上也俱是汗水。

妫语示意小秋倒杯水给他,"朱尚书何事急奏?"

朱瀚汶接过水喝了口,才急道:"皇上,羽州军马有调动。"

"没有朝廷的发兵文书,羽州军听谁的号令?"

"这......"朱瀚汶脸色一白,才擦去的汗又'噌噌'地冒了出来。

岳穹见状插了句话,"皇上,五月初您曾着军机大臣谌匡发下公文,让羽州一带军马严防,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羽州将军想是情况有变,不及禀报。"

"那么,是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臣,臣......"朱瀚汶更加惊惶,虽说在政事堂议事时已料有此一问,但这样的压力实在太过迫人。

"朱尚书?"妫语目光直视朱瀚汶,语气中的警告已很明显。

"皇上恕罪,臣......臣不知。"

"你不知?"不觉语气带上严厉,妫语走到跪趴着的朱瀚汶身边,"上面怎么说的?"

"羽,羽州知州也不甚明了,只是有人拿着永治郡守的简书来求救,羽州将军便引兵前去。"

"永治郡守?"妫语与岳穹心中大疑,"引了多少兵?"

"五千弓弩手,三千步兵,还有五百骑兵。"

那么多?!妫语暗吸一口气,却忍住没露在面上,"那瀛州呢?永治可有上折?"

"没有。"朱瀚汶偷眼觑着妫语神色,"臣就是因为瀛州永治毫无奏折才不敢妄下定论。照理,羽州调出如此之多的兵马,永治必危,但永治的情况却颇使人迷惑。并无兵乱,却屡屡调兵。先是平将军领兵出关,再是护北将军率水师出清月海。"

"麟州呢?"妫语问出这个始终回避的问题。

"没消息。"朱瀚汶不敢不说,麟王哪麟王,他将整个北防的消息围了个水泄不通,朝廷里发去的文书竟无一个有回音的,这怎么不叫人心惊?但麟州兵马又无大的调动,叫人既放心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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