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的事呢,沈柏舟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做?
明月不敢也不愿深想下去。
因为她知道,沈柏舟永远也不可能做到关山那样,为了揪出宋老蔫,短短一个小时,竟跑遍了整个红山镇。
他没说,更不会藉此向她邀功。但是红姐看不下去时会为他鸣不平,所以,她才知道,在春风商店等他的那段时间,他究竟去了哪里。
关山。
“小明老师,小明老师——”
是郭校长。
明月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一边答应,一边穿上鞋,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拉开门,就看到郭校长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个酒瓶子站在院子里。
看到明月想出来,他赶紧走前几步,制止道:“少走路,少走。”
因为屋里点着灯,光线比刚才明亮,所以郭校长把药酒瓶递给明月并嘱咐其用法之后,有些奇怪地盯着明月的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问:“小明老师……你,你这伤,不是摔得吧。”
明月用手挡住破皮的嘴角,可是手腕的袖子却滑下来,露出一道道刺目的红痕。
郭校长目光一沉,“到底出啥事了?我看你这像是……”
她的嘴唇颤了颤,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低声说:“在镇子上出了一点事。我……我……”
“到底咋啦!关山呢,他没在你身边吗?”郭校长可能是真急了,话音一停,他迅速别过头,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本以为一会儿就停,谁知咳起来竟止不住。
明月渐渐变得不安,她进屋想给郭校长倒些热水,他却猛摆手,阻止道:“咳咳……不……咳咳……不用喝……”
“一会……咳咳咳,一会就……就……咳咳……好。”
等了一会儿,郭校长侧身用袖子擦了擦嘴,他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之后转过头,呼吸却明显变得沉重起来。
明月想让他去休息,郭校长却还揪着刚才那事不放,“小明老师,你是咱们高岗小学的支教老师,我是校长,你在一天,我就得负责你一天的安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瞒我,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我会为你出头。”
明月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郭校长。
就算是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闯下祸事,明月也没见郭校长用如此严肃,哦,不,应该是用如此严厉的表情,同谁说话。
看明月不说话,他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我找关山去——”
“别去——”明月匆忙伸手,却没拉住郭校长,她一急,冲着郭校长干瘦的背影,失控喊道:“我差点被宋老蔫qiang暴!”
第29章 她好就好
关山仅用了八分钟就跑回转信台。
以为线路故障,董晓东搞不定,没想到推门进屋,却看到这小子正挑着锅盖上的方便面,吃得不亦乐乎。
看到一头汗水的关山,董晓东先是一愣,而后笑着招呼说:“正好,面刚下出来!”
关山一看他这架势就知道转信台没事。
他长出口气,卸下军帽撸了把湿淋淋的寸头,后想起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潮湿的毛巾,又把头发擦了一遍。
董晓东就斜着眼睛看他。
黑黑的眼仁儿骨碌碌乱转,探照灯似的,觑得关山很不自在。
关山顾左右而言他,“我听郭校长说,你去学校找我了?”
董晓东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呼噜了一口面条,口齿不清地回答:“我……见你这么晚没回来,以为你在学校。”
“管得倒宽!”关山瞪他一眼,去案板下取了碗筷,又搬了凳子,坐在董晓东对面。
接下来,两人像平常吃饭一样抢来抢去,很快,小铝锅见了底,董晓东抢了锅去,几口将剩汤喝干净。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锅朝前一送,“该你值日了!”
关山接过铝锅,顺势在董晓东的头顶揉了两把,“你啊,欠收拾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董晓东傻笑着抻了抻胳膊,他靠在背后的墙上,看着从缸里舀水洗碗的关山,神情调侃地说:“站长,最近桃花运挺旺啊。”
关山懒得理他,他用丝瓜瓤用力擦洗着锅底,这个小铝锅是转信台的文物,从建台那年就有了,伴随着十几任守台官兵,一直沿用到现在。
铝锅的外壳早被炉火熏得乌黑,任凭他如何擦洗也恢复不了最初的样子,可即便它丑得没人耐见,但也没有哪一任守台人要丢掉它,都是把它好好的利用着,用它煮粥,用它焖米饭,甚至像董晓东这样,半夜起来用它煮面,再拉上他,两人围着锅抢来抢去,吃得开心而又快乐。
董晓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揪着关山的衣服,闻了闻,眉毛立刻竖起,“你洗澡了!”
“你……你居然洗……洗澡了!”
转信台的水是金贵物,因为都要从附近的水塔一桶一桶担回来。董晓东自打来到这里后,可没少担水,正因为吃过苦,受过累,所以才和守财奴一样,守着金贵的水,不舍得浪费一点,连带着,下山去镇里洗澡,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关山和董晓东一般换着下山去镇上洗澡,每两周一次,其余时间,就是晚上睡觉前,两人共用一盆水,洗完脸洗脚,能省则省。
夏天好说,他们每天巡线完毕,直接跳进鹳河游个泳,就什么都有了。但是一过了夏天,秋冬春,这三季,山里气温低,那就只能下山去洗澡了。
董晓东为啥觉得惊讶,是因为前两天,关山刚去镇上洗过澡,这才几天呀,他又去!
关山用抹布把铝锅擦干,放在灶台上,然后擦擦手,回头看着董晓东,说:“怎么,不行?”
董晓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忽然,翘起嘴角,笑了,“哦……我知道了,是小明老师要去洗澡,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下山去了,对不对!”
关山笑了笑,算是回答。
董晓东顿时来了劲头,他嗷了一嗓儿,上前搂住关山的肩膀,兴奋地问:“你和小明老师一起洗了!”
关山虎躯一震,侧头瞪着士兵董晓东,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势大力沉的脑嘣儿。
“饭可以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和小明老师一起洗了,我一大老爷们,糙一点,被人讲两句闲话没关系,可小明老师不同,她是个女的,还是个未婚姑娘,最关键的,是……是人家有男朋友。”关山一本正经地教训着捂头呼痛的董晓东。
“有怎么了!不还没结婚吗,再说了,站长你哪里差了,除了黑了点,土了点,也没啥缺点啊,怎么就不能追求小明老师了!”
关山又一次鸡皮疙瘩掉满地。
董晓东啊,董晓东,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关山今晚心里不自在,懒得和董晓东较真。
董晓东是个机灵鬼,早看出他心里有事,所以,就找个借口先回屋去睡了。
关山拿了脸盆,舀了水,先洗了洗手脸,然后把兜里揣着的毛巾用肥皂仔仔细细搓洗了一遍,冲干净,挂在屋里的晾衣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