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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度关山(75)+番外

“嗳!”花妞儿征得奶奶同意,轻轻关上门,她把房檐下的竹筐背在身上,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木棍出门朝后山走去。

关山此刻也在山里巡线。

每天固定两次,早晚各一次,偶尔线路出现故障,他和董晓东就要轮换上山维修。

关山这两天的状态不大好,用董晓东的话来说,丢了魂了。

他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但是究其根源,却在某个不告而别的人身上。

没错,这个人就是明月。

周五,她课没上完就下山去了川木县,郭校长说她周日会回来,可都这个点了,她还不见影。巡线出发前,他又给红姐打了个电话,拜托她让小九送明月回高岗村,红姐的语气明显透着嫌弃和不耐烦,因为,这是他三天来第六个电话,每个电话都与明月有关,红姐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恐怕早就烦得骂人了。

但他也没有办法,他就是管不住自己,与其在转信台急得团团转,还不如背上工具箱去山里巡线,指不定还能碰上她。

山道狭窄,前阵子雨水冲刷地面,留下的凹槽清晰可见,路旁杂草丛生,时不时的会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那是短尾蝮蛇滑行时摩擦草丛发出的声响,这种蛇剧毒无比,被它咬中据说走不过五步,所以又被当地人称为‘五步蛇’。

关山高喝一声,扯下一根树枝砸向路旁的草丛。

很快,那片草就像是被山风碾压过似的,翻起一阵波浪,随即,恢复平静。

关山朝天际的乌云望了望,心里掠过一丝不安的阴影。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树木葳蕤的山间小道,花妞儿一边用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背诵着古诗,一边用木棍敲打着一旁的草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笨了,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宋伟伟给她补课也不行,每次背书或是做数学题,她的头就会很疼,她宁愿记背那些草药的名称和用法,对她来说,采草药、晾晒、碾磨,调配各种药粉,都比学习来的有趣。

但她又舍不得不上学,上学有同学,虽然他们对她这个外来户不怎么友好,可每天和同龄的小伙伴待在一起,还有对她照顾有加的宋伟伟,她还是很乐意上学的。

就是明老师太凶了,她很怕她。但是这段时间明老师对她温柔了不少,对其他同学也很好,明老师做饭特别好吃,她包的饺子还有大锅菜,比百人宴还要好。他们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每天中午吃上明老师做的饭。可宋铁刚这家伙总惹明老师生气,所以,明老师才扔下他们走了。

宋铁刚又和宋伟伟打赌了,他说这次明老师绝对不会回来了,宋伟伟气得要和宋铁刚打架,同学们也帮着宋伟伟,因为,大家不想让明老师离开学校。

明老师……

“咦——”花妞儿突然止步,几米开外的山道边,居然躺着……躺着一个人!

第82章 命在旦夕

花妞儿鼓起勇气,走近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地上的人,不是她刚刚念叨的明月老师吗?

她怎么了?怎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医者的敏感和直觉,让花妞儿放下恐惧,直奔过去。

她单膝跪地,用手拍打着明月的脸颊,“明老师,醒醒,老师——”

明月双目紧阖,面色青紫,往日润泽粉红的唇瓣也呈现出一种颓败的灰紫色。

花妞儿探了下明月的鼻息,又掀开明月的眼皮看了看,确定还有呼吸,她又拉起明月的手腕,右手食指和中指压在脉搏上,静默计数。

花妞儿蓬乱的头发上黏着草屑,脸上涂抹着草药的绿色药汁,衣衫破旧,风尘仆仆,怎么看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山里娃娃,可偏生那种处变不惊的气势,让周遭的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花妞儿测了脉搏,神色突变。

她眼神惊恐的朝四周看了看,突然,抓起明月裸露的脚腕,并且把她的裤腿拼命朝上撸。

果然,在脚踝上方寸许高的地方,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一上一下两个孔洞。

“五步蛇——五步蛇——”

花妞儿惊叫连连。

明月老师是被这种据说走不出五步的毒蛇咬伤了。

她没有处置蛇伤的经验,但是奶奶曾经为一位被蛇咬伤的村民治疗过,她有些残留的印象。

她卸下背篓,从里面翻出绑草药的布条,立刻绑系在明月腿部创口的上端,她用手指用力挤压伤口,可力气太小,只挤出了一小片黑色的液体,她的额头沁出冷汗,四顾一望,不禁绝望地大叫呼救,“救命——救命啊——救命——”

明月一动不动地躺着,脸上的黑气越来越重。

花妞儿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双膝跪地,压低身体,用嘴唇覆盖着明月被毒蛇咬伤的部位,用唇舌用力吸吮起来。

吸一口,吐一口。

不到一会儿,花妞儿就出现头晕目眩的症状。

她双手撑地,用尽全身力气,朝大山外高喊:“救命——救命啊——”

同时,花妞儿又俯下身,吸吮着明月的创口。

“老师,你别死,明老师,我不恨你,我喜欢你,我还没有对你说,你别死……”

不知是不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恍惚中,花妞儿听到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朝她冲了过来。

还来不及抬头,就听到有人叫她,叫明老师。

“花妞儿——花妞儿——明月——明月——”

变了调的男声令她蹙起眉头,她扭过头,看着五官变形的关山叔叔,她焦急地说:“快……快救明老师,她……她被五步蛇咬了。”

关山是特种兵出身,之前野外生存训练,和毒蛇猛兽打交道,那是家常便饭。他没被毒蛇咬过,但却深知其中利害。他的一位战友,就曾因为蛇伤后遗症,被迫转业回原籍。

刚刚听到呼救声,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真正看到这令人心胆俱颤的一幕,他那强大的自制力和应变能力全都在瞬间崩溃。

倒是镇定的花妞儿给了他力量,最初慌乱的几秒钟过后,关山立刻俯下身子,为明月吸出伤口的毒血。

花妞儿从背篓里抓了一把碧绿的草药,直接塞进嘴里咀嚼。

关山到底比花妞儿力气大,他猛吸了一阵儿,创口处的黑血已经转红。

花妞儿把草药吐在手心,又抓了一把草药继续咀嚼,并含糊不清地对关山说:“老师得马上送医院。”

关山摸了摸明月的鼻息,又按了一会儿颈动脉,他面色凝重地点头,“我马上背她下山,花妞儿,辛苦你了,自己回去好吗?”

花妞儿重重点头,她把两种草药混合在一起,搅了搅,涂抹在创口上。她让关山撬开明月的牙关,把剩下的草药沫子塞进明月的嘴里。

花妞儿从竹筐里拿出一把草药,递给关山,叮嘱说:“中间要给老师换药,它能帮着解毒。”

关山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