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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度关山(94)+番外

面对女儿的诘问,明冠宏这次出奇的沉默,耳畔只听到他略显粗重的呼吸,一声一声让人心乱,明月等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吧,我挂了。”

正要挂断,却听到他叫了声:“月月——”

明月的心倏然一颤。

她咬着嘴唇,眼里迅速蒙上一层泪雾。

有多久了呢。

久的连她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有多久的时间没听到父亲喊她的小名了。

月月。

这是母亲的专利。

母亲发明,母亲专属,母亲宠爱的月月。

却不是明冠宏的月月。

“别挂,听爸爸说几句。月月,爸爸对不起你,你这次去川木县支教,爸爸没能去看你,是因为你刘阿姨住院了走不开,我以为你在县城支教,却不想你被……被分配到高岗村。爸爸去过高岗,知道那里的情况很差,很糟糕,月月,有什么困难你就和爸爸说,需要钱,我立刻给你寄去,好不好。”明冠宏动情说道。

明月听到这里,起伏如潮的心境已经平静下来。

如同以前母亲刚去世那会儿,父亲见到她除了给她手里塞钱,再也没有多说一句安慰的话,除了经济上的照顾,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爸爸需要你,你来和爸爸一起生活吧。

没有,从来没有。

她记得母亲去世后不久,父亲也从干了半辈子的边境部队转业回到地方。当时,备受舅舅一家欺凌的她曾幻想过,去皖州和爸爸一起生活,哪怕他是那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她也愿意。

但是,结果呢。

他没有。

在她等待了几个月之后,明冠宏到同州来了,但是却带给她一个无法接受的消息,他再婚了。

他,居然结婚了。

她当时受不了打击,拿自己关在房间几天几夜不吃饭不睡觉,只是哭。她拒绝和他说话,不再喊他爸爸,甚至在高考后和舅舅一家翻脸,独自搬出了自小成长的穆家老宅。

他永远也不会从她的角度去体谅她,理解她,只会用钱,用做父亲的权威来压制她,来搪塞她。

“你忘了吗?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大学四年,我就是靠自己熬过来的,又怎么会在工作独立后,要你的钱?”明月冷声说道。

“月月,爸爸不是那个意思。”明冠宏挠挠头,为难的说。

“不要叫我月月,在你眼里,我只是明月,一个仅仅继承了你的姓氏的女儿。”明月说完,吸了吸鼻子,“好了,我打电话只是向你报个平安,不想和你回忆什么过去。我挂了,再见。”

明冠宏还想说什么,却看到手机屏幕自动退出了通话界面。

她居然挂掉了。

明冠宏垂下眼帘,将手机捏在手里,手劲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几次,才抬起头,对慕延川说:“我知道你想我说什么,没用。慕总,我告诉你,即便明月对我有误会,和我不够亲近,即便有这本日记,为你和婉秋的过去作证明,我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明月,是我的女儿,是我明冠宏的女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变!告辞!”

他唰一下起身,拿起外套,像军人一样,迈着大步走了。

穆建国愣在那里,直到神色阴晴不定的慕延川也站起身,他才赶紧解释说:“我妹夫,哦,不是,是冠宏他脾气暴躁,他一贯如此,所以我妹才不喜欢他,我家除了我妈,就没人喜欢和他说话。您看,连明月也不爱搭理他……”

“算了,我不会和他计较这些。但是,穆先生,我想你帮我转告一句话。”慕延川说。

“您说,您说。”

“你告诉明先生,就说黑夜永远也掩盖不了黎明的霞光,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他想遮掩就能遮掩住的。”慕延川说完,就走了出去。

透过玻璃门,穆建国看到慕延川的下属小跑着迎上来,想把围巾套在慕延川的脖子上,却被慕延川拒绝,下属赶紧拉开车门,慕延川回头朝窗帘店这边望了过来。

穆建国倏地收回脑袋,等他再去看,门外的黑车早就不见影了。

明月挂了电话,有很长一段时间低着头不说话。

关山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擦擦。”

明月接过手帕,在眼睛上胡乱抹了抹,塞进自己口袋,“我回去洗了再还你。”

关山哑然失笑,这丫头,居然还想着给他洗手绢。

明月缓了缓,抬眸看了看关山的背影,心里似乎舒服点了。

她又给沈柏舟拨电话。

最后一个。

打不通,她就回学校。

没想到,这次彩铃才开始唱歌,对方就接了。

“喂,哪位?”

明月的心咚的狂跳一下,脸色跟着变了。

她拿着话筒,咬了咬下嘴唇,问:“你是谁?”

沈柏舟的电话怎么是一个女人接的。

而且不是沈柏舟的母亲,声音很年轻,听起来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对方不说话了。

大约沉默了几秒,“我是宋瑾瑜。”

第103章 我是明月

今晚,沈柏舟在饭桌上和一位寇姓学长差点动起手来。

两人喝了点酒,借着酒劲,这位曾经暗恋过明月的寇学长竟当众讽刺沈柏舟护花不力,竟然让明月去山区受苦,沈柏舟是个多好面子的人啊,一听寇学长话风不对他就恼了,再加上寇学长曾经追过明月,新仇旧账一起算,起来就揪了对方的领子。

在场的同学赶紧隔开他们,宋瑾瑜死命抱着沈柏舟的腰,把他推到一边,劝他冷静,消火。

宴席不欢而散。

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和空荡荡的包间,宋瑾瑜又是委屈又是羞恼。

这真是老公爹背媳妇,出力不讨好。

钱没少花,心思没少琢磨,可到头来,她得了了什么?

因为他得罪了一大票学长学姐,可他醉成一滩烂泥,嘴里口口声声还在念叨着他的宝贝明月。

宋瑾瑜想哭哭不出来,想摔盘发泄又舍不得口袋里的钱,只能恼怒地瞪着沈柏舟,想着干脆把他扔在这里算了。

“请问,您要结账吗?”服务员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问宋瑾瑜。

宋瑾瑜回头看着服务员,眼底掠过一道冷光,“我叫你进来了?”

服务员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说:“我……我以为人都走了。”

“我们不是人?”宋瑾瑜指指自己,又点点沈柏舟。

“怕我们吃白食吗?你这个小姑娘,话不会说,胆子却不小,叫你们经理来,我要和他理论理论!”

服务员唰一下将门关上,再不敢进来。

包间恢复宁静。

沈柏舟原本趴在桌上,哼哼咛咛地嘟囔着什么,这会儿又靠在椅背上,紧阖双眼,眉心紧蹙,看起来难受得紧。

到底是自己暗恋了几年的男人,宋瑾瑜心再狠,再恼他,也不至于真不管他的死活。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宋瑾瑜起身,倒了一杯温茶水,走过去,扶着沈柏舟的下巴,凑过去,叫他,“沈柏舟,沈柏舟,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