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紧大门那一瞬,苏长生就看着老婆子摇头。
苗翠花嘀咕句:“我只是想把烟粉往脸上擦。”
“那你就不想想,时间一长,离婚那事藏不住,到时候人家不定怎么笑话咱们。”
苏长生心理负担极重,老爷子长的高高大大,但遇事爱想不开,特别犯愁。
“咱和夹尾巴跑,有啥区别?小芹都那种情况了,咱们不能给她仗腰,还得花她离婚分的钱,有啥可显摆的?”
苗翠花立刻嘴硬道:“离婚咋?离婚也比他们条件好,吃不上饭才让人笑话,你当是头些年呢。”
等进了屋,盘腿坐在炕上,苗翠花却赶紧闭眼在默默祈祷,甚至她最近这一阵都习惯这么默念了。
每当假设这事哪天被人传出来,她都向观世音祈祷:别有人知道,别有人知道,等段日子,闺女就能和姑爷和好,姑爷彻底变好。
她每次都叨咕这几句。
庆幸的是,直到现在镇上也没人传。
但是从省城回了县城的江源芳就没那么幸运了,可以说,很多人知道,就赖她在百货大楼干那架引起的。
她今晚在婆婆家吃的饭,二大姑姐一家也来了,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芳,听说你哥嫂离婚了?”
江源芳这趟省城之行后,心理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她没意识到,不细究也根本说不清,因为见识的太杂,具体是哪件事刺激的她,找不到源头。
她就知道二姑姐在饭桌上直接就问,这是没给她留脸,看了眼好信儿的婆婆,又瞪了眼丈夫:“不知道。”
“你咋能不知道,你自己哥哥,哎呀你嫂子那人可真是,你哥那么有钱,那?”
江源芳干脆将筷子放饭碗上。
就这做派,在她二大姑姐眼里,翻脸的莫名其妙,以前也没这样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这不就是唠唠嗑嘛。
江源芳笑呵呵说道:“二姐,谁没跟丈夫拌过嘴?咱过日子,谁没吵吵过离婚?我这工作性质摆在这,大概是天天见,见的多了。我只能说,像咱们这种没离的,不过是幸运,要不就是对付过罢了,谁笑话谁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别笑话人不如人。”
姑夫孙建权立刻不乐意的滋了一声,想拿出丈夫权威。
这是呛他二姐呢?惯的毛病。
而且这娘们从到了家就开始找茬,他不就是说想请领导一家,开车去哪个水库玩玩,这娘们就翻脸问他:
“你知不知道你们领导不咋正经,我不愿意跟他们一家玩,我还得拍他媳妇马屁,我咋活的那么累?
那车坐不下,咱闺女都多大个丫头了,挤在大后面,还得帮忙抱你领导家的狗,你领导家闺女大摇大摆坐在副驾驶。
我江源芳不大不小是个端铁饭碗的,我为你,行,谁让我找你了,谁让你不如别人家爷们。
但我闺女,不行,从今往后不许比别人低一等,对孩子自信心有打击。”
第二百五十章 小女孩的心思
江源芳和女儿孙丽先回了家。
路上,孙丽挎着她妈胳膊打听道:“妈,我大舅真离婚了?”
江源芳想了想:“嗯。”
“我二姑说的都是真的?”
可见,女孩子还在不可置信中:“为啥?妈,那男男呢?她跟谁?”
“跟你舅妈。不过丽丽啊,跟你姥爷可牙口风不能漏,记住没?你姥爷知道得气死,他高血压,气进医院,咱家就得成罪人,你大舅和你老舅都得和咱家没完。”
“噢噢。”
江源芳又小声道:“你大舅和你大舅妈也早晚能和好,就是、就是该着啊,唉!具体的,等你再大一些就能知道了,现在说了你也听不明白。”
孙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因为她在想着:江男成了离婚家庭的小孩了,这回她再去姥爷家,看江男还怎么和她嘚瑟。
犹记得,前一阵她和江男在电话里吵架,江男都骂过她啥,还骂她家穷,恨的她呀,要气死了。
连续好几天晚上,躺下都打算要睡觉了,又爬起来学习,多少次发誓赌咒将来一定要比江男混的好。
这回舅舅和舅妈一离婚,江男将来也指定没有她行了,她以后更是能骂不过就一句话:“你爸妈都离婚了,你还嘚瑟啥?”
要是再拿念好学校说事,臭显摆,她还问:“你爸妈都离婚了,你念啥好学校也没用。”
要是表妹再说她家穷,她就说:“可我家人全啊,我爸妈不离婚啊。”
估计,表妹得被气的哇哇哭吧?
孙丽觉得,哎呀,光想想都好痛快。
她心里登时一松,似长久的恶气已经报仇了一样,而且真想现在就实施,现在就打电话问问江男这句话,可是?
十八岁的女孩子,心里一边升腾起小小的窃喜,一边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坏,坏的不敢告诉江源芳此刻的心里话。
恰巧江源芳摸了下女儿的纱裙,说道:
“这裙子好看吧?凉不凉快?
那江男吶,那张嘴也不知道是随谁了,不像她爸、更不像她妈,说话杠杠有劲,气人一个顶仨。
但是丽丽,你得记住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妹妹还是和你亲,别看她上来那气人劲儿,我都想给她几撇子。
就这衣裳,妈还没告诉你呢,我本来想捡男男几件旧衣裳来着,你说她那衣服都挺好的,贼贵,她还长又高又壮,你穿上正好。”
“妈!”
“瞪啥眼,不是没捡嘛,男男过生日,我给她一百块钱,赶上了,得给钱,给我心疼的。
转过头,她知道我要走的头一天,跑商场里就给她舅舅家的弟弟买了一套衣服,给你买了这裙子,还有那运动装。
你看看,跟她舅舅家这么好那么好,到头来,给你买两套。
你大舅妈看着男男拎回来这些,也没心疼也没咋,才不像你老舅妈似的呢,抠抠搜搜。
呵呵,男男太爱乱花钱,你大舅妈还夸呢,真是一家一个教育方法。”
江源芳没说的是,侄女还告诉她:“姑姑,别老让我姐捡我剩下的,长大了她会老嘀咕,会说心里自卑就是捡人衣服,你可别给她将来数落你的机会。”
那时候都给她说愣住了,那好好的衣服,不捡就白扔啊?这代孩子咋这么毒性呢,小心思还怪多。
而孙丽是忽然觉得穿这新裙子有点别扭了,心里也别扭,早说啊?早说她……
娘俩到了家,孙丽看江源芳去了卧室换衣裳,她摸起电话就按了江男的手机号。
电话嘟嘟打通那一瞬,她都没想好说啥,直到里面的江男:“喂,姑啊?”
“我。”
“啊,姐啊。”
孙丽并没有问出“听说你爸妈离婚了?”
而是说道:“你干啥呢?咱俩去姥爷家啊?切,你能有啥忙的,你人不大事挺多。”
卧室里的江源芳,探头看了眼客厅,笑了笑,这怎么才通话两分钟,表姐表妹的又打上嘴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