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直视着他的寒眸，沉声道：“若有一天，你发现我从未负过你呢？”
林十安讽刺的笑了一声，“所以你是要告诉我，晏清玥的肚子是假的？”
沈衍蓦然怔了怔，然后垂下双眸，闭口不言。
心底那个本以为可以愈合的伤口，却在双方的互相撕扯下，再次崩裂开来。
林十安终于明白，无论他爱对方的那颗心如何炽热，终也抵不过沈衍的冰冷。
人总要彻彻底底的绝望一次，才能重新再活一回。
“沈衍，无论我林十安再喜欢一样东西，只要它脏了，我就不想要了。”
堂堂九五之尊，现在却被比作一个脏了的物件，无异于是将沈衍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
没想到此时沈衍却垂眸笑了一声，正当林十安要问他笑什么时，沈衍却忽然低声道：“是你说要走的。”
从和离之事到坚持去东阳府治疫，林十安曾三次对他说过同一句话——
[沈衍，你真以为这宫墙能困的住我？]
他知道，唯一能将林十安锁在他身边的，只有那份爱意。
但如果这份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的浅淡，那终有一天，他的君后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座皇城。
所以，他要林十安恨他，厌恶他，将他折磨的遍体鳞伤。
这样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这个人哪怕是因为愧疚，都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一生。
“你说什么？”
刚才他说话的声音太过低沉，林十安只听清了前两个字。
沈衍疲惫的摇了下头，“你做什么都好，我没资格束缚你。”
这一瞬间，林十安感觉沈衍好像不爱他，但又好像很爱很爱他。
他缓缓松开了手，对方就这样躺了回去，背对着他。
林十安就这样静静的在床边坐了一会，然后才起身朝西侧殿走去。
“枭冥，玄衣卫可有查不到的事情？”此时的林十安坐在龙椅上，一边翻看曲秋璇呈上的书籍一边问道。
枭冥跪在殿中，拱手道：“回皇上，只要有迹可循，玄衣卫都会竭尽全力。”
“那好。”他阖上了手中的书页，“你去查中书令晏高岑为何不愿让他夫人入宫。”
君后可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枭冥在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十分严肃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两个人中午吵了一架，所以都没用午膳。
曹素清和其他婢女都被遣出宫了，只有卫泽不顾责罚，硬是留在了宫里。
“我，我想求见皇上。”卫泽紧张的站在枭夜面前。
枭夜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握起来的样子，微微扬起唇角道：“皇上忙于国事，怎会有空见你这个小太监。”
卫泽局促的看着他，“我……”
正在这时，殿内传来皇上的声音，“枭夜，让他进来。”
“是。”
卫泽进殿后，立刻跪地将求见的目的说了出来。
“皇上，君后殿下今日还未喝药。”
林十安瞬间心头一紧，可他还是强装镇定的道：“那你便熬好了送去。”
卫泽用力摇头，“若见不到皇上，殿下他是不会喝的。”
最后，林十安还是回了寝殿，然后像那日一样，喂完晚膳再喂药。
就算如此，他也没对沈衍说一句话。
在这之后，林十安便坐在书案前一直看书。
直至亥时末刻，殿外传来了枭冥的声音。
“皇上，属下有事禀报。”
林十安朝龙床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起身去了侧殿。
“皇上，您命属下去查的事，”枭冥故意停顿了一下，“这其中绝对有蹊跷。”
第259章 皇帝陛下的狐狸精（二十五）
林十安的心跳瞬间加快，似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下面道：“什么蹊跷？”
枭冥想起沈衍先前的命令，故意迂回道：“据属下查证，晏大人并无妾室，只与正妻育有三子一女，贵妃娘娘为幺女，自小便是晏大人的掌上明珠。”
他这段话言外之意便是假若晏贵妃真的有孕，晏高岑不会也没理由不让夫人入宫照顾，更不会只听林十安提一句晏贵妃就那般忧惧不安。
林十安放在桌案下的右手用力攥起，“还有什么？”
枭冥继续回禀，“晏贵妃在入宫前，曾有心仪之人。”
“是谁。”
“吏部尚书之子，魏奕霖。”
林十安眉心微微蹙起，“那他如今可有娶妻？”
“并未。”枭冥微微抬起头来，“魏奕霖于三年前便踪影全无。”
林十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就算是心上人入宫当了贵妃，也不至于整个人都消失了吧？
以上便是枭冥‘查’到的所有消息，回禀完后，林十安便让他退出去了。
刚一回寝殿，他便看见沈衍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他带回来的那两本书。
“谁准你离开龙床的？”林十安的语气很凶。
沈衍一派泰然的阖上手里的书页，“你不准我离开，是想让我在那上面与你做什么？”
“你……”林十安咬着牙，不久前才消下去的怒火瞬间又顶到了喉咙。
“这两本书，是曲秋璇呈给你的？”
他曾在墨竹堂见过那个女人的字，歪七扭八，不堪入目。
一本叫《兵法国策》，另一本是《火器详解》。
曲秋璇在穿越之前是个医学生，不曾详读过古代兵法，更没有仔细研究过火器。
她写的这些东西很多都是肤浅的皮毛，比如三十六计里的瞒天过海，调虎离山，几乎是每个现代人都多少知道一些的。
而至于火器，大概写了什么一硫二硝三木炭，再然后就是一些冷兵器的改造，全是纸上谈兵。
她故意写的十分复杂，看似高深实则是肤浅末学，就如同写作文凑字数一般。
林十安只当笑话看，但他还是升了曲秋璇的位份，只为让这女人多张狂一会。
“是不是她呈予我的又关你何事？”林十安就是不想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沈衍微挑眉梢，“你若按她书中所说那般治理大楚，那便关我的事。”
林十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回床上去。”
沈衍放下书，故意朝他行了一礼道：“那微臣就先行过去等着侍寝。”
他故意用话激怒林十安，果然对方气急，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扬手便砸了过来。
沈衍没想躲，林十安虽在盛怒之下但还是刻意偏了一寸，茶盏撞在他耳侧的书架上，直接爆裂开来。
没想到瓷片在飞溅之下，其中一片飞速擦过沈衍的脖颈，鲜血立时便淌了下来。
林十安顿时大惊，想也没想便上前捂住他的伤口。
“枭夜！快传太医！”
鲜红的颜色从的他指缝间渗出，可这时的沈衍却低下头，缓缓勾起了唇角。
系统在幻天镜中看着他唇边的这抹笑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些人看似冷心冷面无欲无求，实则他的欲望根本非常人可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