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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偏执宦官的傀儡皇帝(108)

因为是去听学,不能穿得太过招摇。

这身虽然低调,却又并非一身素净,一看就是宁轻鸿选的,或者说,他每日穿得衣裳就没有重样的,都是对方给自己理好的。

乌憬又去看自己衣襟上绣的那个“宁”字,总觉着这个安排是因为对方怕他不识字,到时自个走丢了,连回去的路都寻不着。

好像送第一次去上学的小朋友。

乌憬耳根有些发烫,又捧着杯子,喝了口茶水,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冷战下去了,可他连现在宁轻鸿在哪都不知道。

他想问一下拂尘,又问不出口。

又是回忆起那柄让他哭得背过气去的木尺,又是想到那“癫疾”二字。

纠结地连饼子都不吃了,习惯性地低头抠着手,慢吞吞地想事情。

“主子,到了。”拂尘扮成一普通下人,轻敲车马的窗帘,他唤下人搬了马凳,又去掀起马车的帘子,“快下来罢。”

他喊少年“主子”。

乌憬愣了一下,才用帕子擦了擦嘴,又去一旁放着的铜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净,才小心地探了个脑袋出来。

因为停的是僻静处,瞧不见什么人,只能瞧见来来往往的马车。

少年看了一眼,才踩着矮凳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就看拂尘领着个人到他跟前,恭敬道,“这便是给主子您在学里安排的小厮,您认认脸。”

小厮抬起来,是一张清秀的脸,面无须,白净,年纪不大,有些动作一看却也是内卫府出来的,从小太监乔装打扮成这幅模样,他道,“主子,奴才在学里就唤您为小少爷。”

乌憬点点头。

小厮提着一布包,道,“那小少爷,奴领您进国子学里,见教傅与同窗的学子们。”

乌憬抿着唇,再次点点头。

绕过了马车,走到前头,乌憬才豁然瞧见一远远就能闻见书香与念读声的偌大府门,牌匾处上书“国子学”三字,不停有马车停在府前,来来往往也不少学子进出。

从外边往里一瞧,郁郁葱葱。

乌憬裹着个白狐裘,慢慢跟着这小厮进去了,他好奇地张望着,来往人行色匆匆有之,勾结搭背大侃特侃也有之。

他独自一人,又是生面孔,

没什么人同他搭话。

走了大概一刻钟,才穿过一处园林,进了个别院,瞧见通透开阔的学堂,小厮领着他从后门进去,在后头落座了下来。

将布包里的笔墨纸砚一一摆齐,又摆好了案桌上原本放着的一应书简。

小厮去解着乌憬身上的狐裘,同拂尘一样细细说道,“小少爷,您以后的位置就在这了,一人坐着,身旁无人,爷早些时候便同国子学的祭酒说妥,一应事项您无须费心,只好好听学便可。”

“学里敲钟歇息时,奴会上些茶水点心给您,若是想要出恭,奴会带您去。”

“您放心,同屋的学子不敢来招您。”

乌憬点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那小厮笑笑,退了下去。

小厮走了,乌憬才有空闲去观察周围,同屋的学子大都是十五六的少年,坐姿都不是很规矩,在坐垫上很随意或曲腿或半躺着,大声说话的也有,吃吃喝喝的也有。

不过每一个,确实瞧起来都像有钱少爷。

有些人会睨乌憬几眼,却无人上来搭话,或者说,不屑于去攀谈。

乌憬只好自己坐着,有些无聊地翻着书简,好奇地探个脑袋看看门外,他远远就能瞧见一支着木杖的白须老人慢慢走来,穿着绿色的官袍,面容慈和。

等他进门时,敲钟声正好响起。

乌憬再一回头,屋里其余人都规规矩矩坐好了,他也忙跪坐起来。

那老头子乐呵呵地看过来,“你便是祭酒托给老夫的那位小公子?”

原来不是宁轻鸿直接去寻的吗?

而是绕了一层关系?

乌憬点头,“是的。”

他声若蚊蝇。

老教傅一时听不清,又问了一遍,学子中不知是谁大声嚷嚷了一句,“教傅,他说是。”话音刚落,众人便哄笑成一团。

乌憬被笑得面上有些发烫,埋下脑袋。

听见教傅问,“你唤何名?”

乌憬张了张唇,道,“我姓宁,叫……宁憬。”

少年话音刚落,霎时屋里就静了。

不知是不是乌憬看错了,他总觉得刚刚笑他的那些人神色有些惊疑不定,又瞧了他几眼,不知想到了什么,闭紧了嘴,扭回了头。

鸦雀无声。

老教傅面色有些变了,又问了一遍,“你姓宁?”

乌憬不知道怎么了,有些心虚地点头。

老教傅道,“好,好。”他对众人道,“今日学得是蓝色书封第二十二页上的诗赋。”

蓝色,二十二页。

乌憬慌慌忙忙去那一堆书简里翻,浑然不觉那老教傅正看着他,等他翻好了,才道下一句,“是孟子,公孙丑章的第六节,从右往左起念——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不知是不是乌憬的错觉,他总觉得老教傅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缓慢,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年迈,但又并不像说话不利索的样子。

但说得再慢,也都是一遍而过。

乌憬为了能记住,用笔尖沾了沾方才小厮磨好的墨,对照着将他熟悉的简体字写在了纸上,老教傅念一句,他写一句。

为了不叫人发现,写好后还那书简半掩着,只在自己要看时,才会偷偷看两眼。

只是老教傅一句一句讲释义时,乌憬还在记着字,怎么也跟不上,忙得昏头了,也不知老教傅已经说到哪了。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不听了,自己学自己的。

少年认认真真地学着字,连什么时候敲钟都忘了,是前面人的询问声才叫他迷茫地抬起了脸。

他前桌跪坐着的小公子回过头探究地看着自己,片刻问,“你姓的哪个宁?”又尬笑,“我就问问,问问。”

乌憬把自己那张写着简体字的纸张盖上,抽了张新纸,“我会写。”他下意识说,又反应过来,摇头,无措地说,“我写给你看?可以吗?”

那小公子直点头。

乌憬认认真真地把宁轻鸿的“宁”写在了纸上,“这个宁。”

那小公子夺过纸张,“我看看。”他一拿过来,其余人都围了过来,“给我也看看,给我也看看。”

待众人看清了纸上的“宁”字上,俱都僵了一下脸,吞了吞口水,齐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小公子讪讪把纸还回来,小心翼翼地放整齐,“还给你。”

乌憬满脸茫然,“怎么了?”

那小公子直摇头,“没事没事。”他又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别来问我,不是,可以来问我,问他们最好。”他指了一圈的人,又道,“我就不打扰宁小公子了。”

乌憬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宁”字,确认没写错之后,才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这些人怎么这么奇怪。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