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鸿吐出三个字,“都有谁?”
他的问话中一点信息都未曾给出,都是短短几字的询问。
被问话之人根本不知他知晓什么,又不知晓什么,还晓得多少,都怕自己撒一个字的慌就被瞧出。
宫女老实得不行,连自己记不清的也不敢糊弄过去,她说了两个人名,就直言自己不认识剩下的人,记不清了。
宁轻鸿,“除了那木盒里的,还收拾出旁的物什吗?”
宫女觉得千岁爷是怀疑自己手脚不干净,她慌慌张张,只想自证清白,“只有木盒里那些,奴婢不敢私藏陛下的东西!”
死静。
宫女汗如雨下,眼前发黑,几乎以为自己要脱水昏过去,才听见千岁爷淡笑的一声,“下去吧。”
她软着身子,连滚带爬出了殿。
宁轻鸿指骨轻敲着太师椅的扶手,阖着眸,叫人看不清神情,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睁开眼,道,“拂尘,去把陛下床底下藏着的物什拿出来。”
他想了许久,才从不重要的记忆里找出这一回儿事,当真够费心的。
拂尘即刻领命去了,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两个叠在一起的盘子出来了,他这双手伺候人久了,上面放着的小石子在走动间滚都不带滚一下,半点都不带晃。
稳稳呈到了宁轻鸿的眼前。
宁轻鸿只一垂眼,就瞧见那消失不见的物什,两个瓷盘上除了放着一个木盒,几颗小石子,还有一串连在一起的九个铜环。
跟他手中的铜杆,是为一对。
宁轻鸿将手中的烟杆跟铜杆递给宫人,他无声笑了下,“将这些物什都带回府寻个地方放着。”
他不准备原样放回去。
拂尘硬着头皮问,“这几颗石头也……”
宁轻鸿从善如流地起身,准备回府了,“都拿着。”
直到出了殿门,离开了那逼仄足以令人窒息的空间,拂尘才有一种捡回一条命的错觉,他卸下提着的那颗心,晓得千岁爷此时回府,不论方才出了何事,都不打算在今夜发作下去了。
只是千岁爷心思诡秘,拂尘今夜不弄个清楚,是生怕日后一不小心就触了主子眉头,他捧着那一堆东西,跟在千岁爷后头,大着胆子问,“爷,这是怎么了?”
宁轻鸿的身影都被夜色遮了大半,神色晦暗不清,只是语气是带笑的,“没什么。”
他嗓音极轻,“被养的狸奴耍了一遭罢了。”
作者有话说:
9k(翻译):我被玩了
第25章 乌乌饿 抱住哥哥
翌日。
天还未亮,乌憬就被唤醒了。
殿内虽燃了油灯,但视线还是很昏暗,乌憬迷迷瞪瞪地坐起来,眼睛还是半睁着的,仿佛下一瞬又能躺倒睡下去。
只觉耳边一声声的“陛下”像在唤着自己的魂。
“陛下,快些起来。”
“陛下?醒醒?”
“陛下,千岁爷唤您过去用早膳。”
早膳——
半梦半醒的乌憬精准识别到这两个字眼,努力睁开眼,“……乌乌醒了。”
唤天子醒来的宫女松下一口气,在她给自己挽发的时候,乌憬又眯了一小会儿,最后好不容易下了榻去洗漱,全程模模糊糊的,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说起来他昨夜好像梦到宁轻鸿了?乌憬回想着梦中那股安神香,又想起自己睡前的胡思乱想,忍不住晃晃脑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下次不能在心里造谣人家了。
而且今日也不是燕荷姐姐叫他起床,宁轻鸿天还未亮就已经到养心殿了吗?他寝殿的宫人都被换掉了,也不晓得这么早喊醒自己做什么。
天还黑着就吃早膳。
怪人。
乌憬被伺候着换上昨日沐浴完那件红底白纹的衣裳,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床榻时,后知后觉,他睡前的那些小羊小鸭怎么全没了踪影。
宫女的袖子被乌憬扯住,“姐姐,乌乌的布老虎不见了。”他指着自己的床榻。
宫女征了一下,立即道,“奴婢怕那些硬物硌着陛下,守夜到一半时,进来收拾干净了。”她试探地问,“陛下要的话,奴婢去拿过来?”
那他是不是能顺便拿回前天的玩具了?刚好可以把那个九连环的杆子拿回来。
乌憬佯装听不懂,只重复道,“布老虎,乌乌要布老虎。”
宫女抹了抹额上的汗,“是,奴婢这就为陛下拿过来。”她赶忙出了屏风。
乌憬悄悄跟在她身后,探出屏风偷看,看见宫女走到他平时无论如何都不会踏进去的书架前,拿起一个木盒子,端了过来。
宫女放在梳妆台上,“陛下,就在里面了。”她呈给乌憬打开。
里面全是这两天积攒在一起的玩物们。
最上头的就是天子吵着要的布老虎,乌憬拿起那只布老虎,试探地看了一眼宫女,果断伸出手在木盒里翻,嘴里还在说,“都是乌乌的!”
反正他是傻子,霸道一点怎么了。
宫女看着天子把一个又一个的玩物哪出来,也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着,等着陛下拿。
只是乌憬拿了大半出来,一点金铜杆的影子都没瞧见,他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后又松手了。
难不成昨日早晨帮他收拾床榻的那个宫女也没找着。
他到底把那个杆子踢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踢到地上,被宫人当作垃圾扔掉了吧。
不会吧?
乌憬默默看着自己拿出来的玩物们。
宫女道,“陛下拿完了?那奴婢就收起来了?”她试探地合上。
乌憬想把拿出来的物什放回去的动作被打断,不好再突然改口说不要了,等宫女给自己戴上发冠,他也只好抱着那一大堆东西跟着走了。
重倒是不重,只是东西太多,乌憬走一步,掉一个,一路上捡了多少次,累得恹恹。
直到出了养心殿的宫门,他才后知后觉,去的怎么不是养心殿的膳厅方向。
经过方才的磨蹭,天已微微亮起,秋风穿过堂,格外萧瑟寂寥,宫门口静静摆着个步辇,太监们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
乌憬不知怎么,下意识退了一步。
宫女见他没跟上来,回身道,“陛下,快些上去,该走了。”又指了指步辇,示意他要上去。
乌憬装作懵懂地抱紧自己的一堆玩具,磨磨蹭蹭地上去了。
好麻烦。
最好真的有一桌大餐在等着他。
太监们将步辇抬起,宫女停在宫门口,没再跟上去,她再次拭了拭额上的汗,赫然是昨夜跪在千岁爷脚边的那位宫女。
宫中的道路大都相同,红墙金瓦,绕得人眼前发昏,路程又远又长,兴许是因清晨寒凉,乌憬身上还披了件狐裘衣。
随着步辇摇摇晃晃,他抱着一堆物什,又开始犯困了,没多时,就裹着狐裘,靠着椅背睡着了。
手一松,手里的物什也一路跟着掉下。
身后的太监跟先前的天子一样,弯腰捡了一路。
待小半个时辰后,乌憬才被晃醒,“陛下?陛下,到了。”他迷迷糊糊地被扶下了步辇,被带着走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