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爬墙相爷家(重生)(146)

听谢均这些忧愁的话,秦檀忍不住拿手帕掩着唇,小声地笑了起来:“难怪谢荣说,宰辅大人乃是个贤良端庄、擅长养儿育女的人。这般劳心仔细,果真是个贤母的好苗子。”

谢均微迟疑,道:“谢荣当真敢这么说?”

秦檀咳了咳,说道:“你可别找谢荣麻烦,这小子怪讨人喜欢的。”

“他也就是那张嘴能说会道。”谢均扣了扣帷桌,道,“那么多真金白银养着他,他反倒全去修炼嘴上功夫了。如今这大楚王朝呢,都指望着他这一张嘴降敌呢。”

秦檀险些又笑了出来。

她无声笑了一会儿,心底也略微轻松了些。但那些重负到底还压着,不算卸下,她也无法抛却那些担心和算计。

“谢均,”她反握住谢均的手,神色渐渐地沉静了,“我有些重要的话,想与你说。”

“嗯。”

秦檀侧头,望向窗外景色。夏天的绿荫深深浅浅,映在半面窗纸上,留下一道模糊轮廓。她眼帘阖落,喃喃道:“你与皇上,是少年好友,感情定然非比寻常。”

谢均点了头,旋即,眼底划过一丝犹豫,像是在为什么事踌躇不决。

但很快,那抹犹豫就消失了。

簌簌一阵轻响,他撩起了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的几道纵横交错的疤痕来。这疤痕瞧着时间久远,又颇为狰狞可怕,不像是近年所成。

饶是秦檀早就看到过他身上的鞭痕,她还是小小地吓了一跳。

“我从未主动给旁人看过这些疤痕。”谢均将衣袖又撩得高了些,声音淡淡的,“堂堂宰辅,若让人知晓身上有这些东西,恐怕会惹来无数流言蜚语。”

秦檀咬一下嘴唇,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些经年的疤痕,但手刚碰着他的肌肤,便挨了烫似的,快速地缩了回来。她问道:“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

“先皇帝为人多疑,对待皇上与长公主兄妹,更是严苛无比。”他放下袖口,遮掩去那些疤痕,声音愈发平淡了,仿佛在叙述着旁人的故事,“先皇帝虽为天子,对皇上却动辄打骂怀疑。长公主如今会成为这样的性子,多半便是受了先皇帝的影响。”

“那这些疤痕是……”

“我父亲从来支持正统,他不忍心见皇上被如此虐打,因此叫我代替皇上领罚。我为皇上伴读多少年,便代他领罚多少年。”谢均道。

秦檀微吸了一口气。

“吓着你了,这是我的过错。”谢均温柔一笑,去摸她的手掌,“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早就过去了。我只是想说,我与皇上情谊非比寻常,那是自然的。”顿了顿,他低声道:“我也知道,檀儿你想向长公主复仇,也憎恶皇上作为帮凶,希望我站在你身侧,与你齐心协力,帮你母亲平反冤屈。”

不知怎的,秦檀的眼眶微微一红。

——这个男人呀,从来都能猜到她的心思。她什么都不用说,只需站在这里,他便会温柔笑道:“不必害怕,凡事皆有我在。”

她压抑了一下心中欲掉眼泪的冲动,小声道:“谢均,你什么都知道。”

“是,所以我也想让你,给我思虑的时间。”他抬头,漆黑如子夜的眼望向秦檀,“我与皇上少年相伴,让我与皇上骤然为敌,我——”

他一时半会儿,定是难以办到的。

秦檀眨了眼,鼻尖酸涩。她勉强勾起笑容,道:“谢均,我在这儿,只求你一件事。”

谢均久久地叹一声,道:“你要我帮着你,与皇上为敌。”

“……”

外头的风婆娑吹起来,叶片摇曳着,发出沙沙轻响。滴漏声声,如敲打着心弦。铜鹤香炉里吐出丝缕细烟,余香袅袅,绕室而弥。

秦檀久久地没有回答。

正当谢均露出迟疑之色时,他听见了秦檀的声音。

“谢均,我希望你能好好辅佐皇上,让他成为一代明君。”

——好好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

这个要求,与谢均所想的要求所去甚远。他的眼底有了一丝诧异,口中问道:“檀儿,你不再憎恨皇上了吗?”

“我憎恨的,从来都是夺走母亲性命的武安长公主。无论旁人如何为她求情,我都不会放弃扳倒她。”秦檀微颔首,声音冷静,“而皇上,不过是个附属之物罢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你为难。”

面前的女子安静地坐着,美艳的面容上并无往日的凌厉外放,唯有一片如水沉静。她轻轻低头,步摇上垂下的寸来长珍珠流苏便悠悠地晃着,白的耀眼。

“皇族天家,无人会是良善之辈。便是换了燕王、三王、魏王坐上那龙椅,也难保他们不胡作非为。更何况,我根本没有那等力量,说出这样的狂妄之言。与其如此,倒情愿你能好好辅佐皇上,令他扭转心意,让他不要再如从前一般,糟践人命、胡作非为。”

秦檀慢慢地说着,悄然抬起眸光,仔细地看着谢均。

她知道,谢均一定会好好辅佐李源宏。因为前世的他,便是这般匡扶着朝政的。

“若你要夹在我与皇上之间为难,那我便不再憎恨他。”她笑了起来,神色里有难得的温柔,“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并无什么可以报答。放下这小小执念,也算是能令你心头轻松一些。”

谢均面上的诧异渐渐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春日熙光一般的柔和。

他拍了拍秦檀的手背,道:“檀儿,你这样,可让我舒了口气。”瞧他的样子,是真的放了心。

“好了,也别说这些烦心事了。”秦檀向外头唤道,“红莲,你进来。”说罢,又转向谢均,“我知道你要去昆川,便为你缝制了一双鞋。第一次为你缝制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脚,你回头记得试一试。”

“檀儿……”谢均怔了一下,道,“你,你竟然为我做了一双鞋?”

“怎么,很奇怪吗?”秦檀道,“你觉得我瞧起来,不像是个会做绣活的人吗?”

“这倒不是,我可是收过你手帕的人,当然知道你的绣工如何了得,只是……”谢均笑道,“我从未想过,性子倔强高傲如你,也会有这么贤惠地送人鞋履的时候。我还道,这日后都得是我缝制衣裳送你呢。”

秦檀闻言,亦笑起来。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曹嬷嬷紧张的声音:“秦三小姐,相爷,王妃娘娘她……她突然来了,轿子已到了二门。奴婢来的时候,脚凳子都下了呢!”

听到“王妃娘娘”,秦檀和谢均齐齐一怔。

“糟了。”谢均倏的站了起来,踱着步,道,“自从我推脱了和殷二小姐的婚事后,姐姐就一直在生我的气,既不肯见我,也不收我的东西。今天她突然来了,定然是要问我的罪。”

秦檀也有些紧张,道:“我,我这也是……王妃娘娘生了气,我送去的信件都是石沉大海。从你推了婚事后,就再没得过她半个字了。这一回,王妃娘娘恐怕要对我发大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