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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钗/元后(138)

作者: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不由窃窃私语,难道是什么新来的贵人,……?还是悄悄崛起的大才子大才女?

答案当然都不是。

他们甚至在画舫上单列一桌。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冯老爷子才悄悄向他们介绍,那是云游来瀚城的神医,两下子就把他给治好了,犹如再生父母,别看人家年纪轻轻,本事高着。

悄悄话,远远传到絮絮耳朵里。

大约对这些奉承已司空见惯,慕容音和玄渊师徒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倒只有絮絮,心驰神往,脸色红润润地,向玄渊的方向倾了倾身:“他们在夸你诶。”

他正给她布菜,炙兔肉,金齑玉鲙,玲珑牡丹鮓,蜜汁火方……手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轻笑了一声:“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她使劲儿点头。

他含笑摇了摇头,给她又夹起一筷子水晶虾仁:“虚名而已,医者大忌虚骄自满。”

“虚名么?可我的确觉得你很厉害,那不是虚名。”她说,“不过,要是别人这么夸我,我早就飘到天上去了。”说着说着笑起来了。

灯火辉煌,他的目光仿佛定在了她的脸上,怎么也舍不得移开了。容貌还没有复愈,这时候,她笑得明艳动人,这般的明艳早叫人忽视了容颜上的种种瑕疵。

只似是牡丹夜绽,露水湿光的绝艳。

第61章

言归正传, 今晚的菜色异常丰富。

絮絮仔细嗅了嗅,赞叹说:“好香。”行路这么久以来,为着养伤, 都只能吃清淡些, 今夜除夕,终于可大饱口福。

虽然不知道有哪些菜式。

不过, 她料想这瀚城的有头有脸的世家的厨子,怎么着也不会太差。

絮絮执起银筷, 跃跃欲试,左手探到桌上,试图摸索到自己的碗。

“这桌筵席菜式繁复,你恐有所不便, 不如我——”玄渊温和声线适时响起,将盛好了许多菜的小碗递到她手边,她心底一熨,却昂了昂头:“谁说的,我自己行的。”

她说着,为证明自己很行, 即出手夹菜。蒙眼夹菜的难度, 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比蒙眼飞刀还要困难。飞刀无外乎中与不中两个结果,但夹菜你实在不知道会夹到什么东西。

玄渊好整以暇看着她, 也不提醒她。

絮絮夹了半天夹出一块生姜,误以为是一块肉, 咬了一口, 立即苦起了脸。“……”

姜块被她丢在一边,她妥协道:“好吧, 我不太行……”

画舫的灯火明亮,他漆黑的眼眸含起五六分的笑意,望向絮絮。

絮絮接过他已盛好了每一样菜式的小碗,随便夹起一样,端到嘴边,问玄渊:“这个是什么?”

“蜜汁火方。”

慕容音一面吃饭,一面看她的师父端详菜单回答,不禁好奇,师父是怎么做到把菜名和菜一一对应上的。

絮絮尝了尝,品评道:“甜了点。”

菜式有十六样,样样皆是难得的珍馐美味。

她尝一样,便要问一下这是什么菜。

大概这是因为,暂失视觉,而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心愈强。

忽然吃到一块肉,入口鲜辣嫩滑,未等玄渊从菜单里找到它,她先已又惊又喜地叫道:“啊,是它——”

玄渊抬起眼睛看她,不动声色道:“你喜欢这个?”

她略有感慨:“羊肉锅子……”

她回想起今年初,刚解了禁足那日,皇祖母喊她去寿宁宫中,让西北厨子特地做了她最喜欢吃的羊肉锅子。

时过境迁了,皇祖母宫里那位西北厨子业已过世。

皇祖母也已不在。

她再不会吃到那样好的羊肉锅子,皆因故人不再。

……

大快朵颐以后,絮絮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暗叹这做菜的厨子实在厉害,比之皇祖母宫中的那位大厨也不遑多让,可见,高手在民间。

画舫悠悠行驶在瀚水上,沿风向南。

她并非第一次乘画舫,但距离上一回,已隔了很多年。

船头奏着丝竹管弦,除夕佳节,奏的曲子总归十分欢快。

据说请了一位瀚城颇负盛名的伶人弹奏琵琶,这位姑娘盲眼,但弹得一手好琵琶,场场爆满,冯家从三个月前预订才预订到她。

这琵琶演完一曲《喜迁莺》,年轻子弟们起哄要再演一曲。

絮絮不大想缩在船舱里,提出去船尾走走,吃撑了些,好在画舫上散散步。

玄渊不紧不慢跟在她的身后,不时出声提醒她前方是个什么小凳子、小台阶。

上了船尾,她不小心一踉跄,有力的手立即挽住了她。她惊魂未定,嘟了嘟嘴:“玄大神医,我何时才能重见光明呀。”

船的门上挂了两只八角灯,灯火柔和的光洒在这个角落,船尾没有了遮蔽,漫天清雪则映着灯火飘飘忽忽落下来。

絮絮顺着倚在了船尾的红阑干上,玄渊才松开手。她“眺望”白纱外的世界,料想很热闹,两岸的烟火声也噼啪地响。

玄渊道:“最迟三四个月,便能见光了。”

那一日,卦上显象,凤凰坠渊,始自涅槃。

他知这是她的一劫,劫过以后,万象更新,才是她的坦途大道。

他守在崖下七日七夜。奉水泱泱横亘眼前,涛声湍急,微光粼粼跃动在水面。

连日阴翳,唯独那日一早,曙光破云,万丈金光,太阳初升照耀冬日大地。

他看向高崖之上,骤然有群鸟惊飞,一片白衣从崖上跌落下来,如一只折翅雪鸿,急速坠落。

高崖上的疾风太劲太烈,呼啸而过,他三两下借力腾上半空,抱住了坠落的她。

他本以为,会有极其沉重巨大的力量,甚至也做好了用诸如软剑、银镖等物多次借力转力的准备;但她真正落在他怀里时,只如一片飘落的雪。

那样轻。

她原来还记得那一夜,他教她的轻功功法。

这是否说明,在她认为的生命的最后时刻,她心中所想的那一个人,她所回想的话语,是他?

她在这最后关头,强行逆行血脉,突破了踏鸿的三重境界。血气逆行,这是致命的内伤,若换成其他人,也许在突破的一刻,剧烈如万箭穿身的痛楚,就已使他们痛到宁可死去,从而放弃求生。

自己不想活下去,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

但她强撑住了一口气。

这使他震惊不能自已。

他原以为,她跃下高崖,将是心灰意冷,再无求生之念的选择,但未曾想到,她从没有放弃过自己。

即使在不得已时,以她性情之刚烈,而选择死路,她也从未觉得,死路只剩下一个“死”。

永远怀有希冀,永不言弃。

那时,她落在他的怀中,身子冰凉,可心脏激烈地跳动着。眼睛阖起,真气逆流伤到她的眼睛,在苍白面庞上流出两行血泪。

身上被崖壁的嶙峋的石刮得满身伤痕,还有摔过崖上斜生的树木,摔折了的地方。

但她唇边还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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