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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钗/元后(163)

作者: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还在得意中的絮絮。絮絮一解心头火气,觉得浑身血脉都流畅了,神清气爽,玄渊说的那些劳什子赔罪的话,她也就当听听。

说话间,少明和萍萍姑娘都回来了。絮絮坐直了身子,悄然去看两人神色,但见师姐脸上仍旧是一副温柔贤惠的笑意,萍萍姑娘么,倒是耷拉着眼皮,很是失意的模样。

絮絮心道,师姐不知说了什么话,可能终于叫这小姑娘死心了罢,但旋即这位萍萍姑娘的话,简直石破天惊:“舅舅,我,我想跟着夫人。”

周大人原还在忐忑,闻言,眉梢眼角一喜,立即看向扶崇。

絮絮吸了口气,怎么师姐没有说服她么,那么她得做好战斗的准备,玄渊在她身后极其无奈地抚了抚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在她耳边低声说:“别着急,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紧接着,萍萍姑娘说道:“舅舅,我想跟着夫人学医……”

接下来,喜气洋洋的周大人瞬间愣怔,不可置信地重复:“什么?!学医?”

萍萍坚定道:“舅舅,我要跟着夫人,我要学医。”

事件的结果反倒成了萍萍姑娘和周大人相持不下,最后在众方调解下,终于答应让萍萍跟着少明学习医术。

絮絮不曾料想过是这样的结果,她吃惊不已,直到大家散去了,依然沉浸回味着整件事。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解决办法,或者说,师姐她从来没有将这些姑娘看作是自己的威胁,而是真心实意,想要引领她们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至于师姐是如何劝萍萍的,她虽不知,但想来,师姐那么温柔的人,一定是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她一定会告诉她,一个女子,首先要为自己而活,即使命运无可奈何,也绝不能轻言放弃。她真的甘愿从此困在后宅,又真的甘愿将余生牵系在一个男人身上么?

诚然,这个世界是男人主宰的世界,女子的力量是那么微弱,所以女人成为了男人的附庸,不得不倚仗婚嫁,谋取权力和利益、一点生存的希望。

师姐她知道这些男人的心思,她也明白那些姑娘的无奈,但她仍然希望尽自己绵薄力量,让她们不必如此。

她不禁更深地想到,那么师姐她下山,又全然是因为爱情么?或许不是!

继承昭微观,也许能救济世人,但影响终究太小,而若是能成为掌控天下大权者,影响就大大不同了。

絮絮遥遥回想起史书当中,师姐那个“明”字谥号,原先只以为是她名讳里带了一个“明”字,这时才忽然有一点微微的体会:由微而著,由著而极,光被四表,是谓明明德于天下。

她一个恍然,蓦然又想到,这样好的师姐,怎么在史书中,短命而逝……。

天已擦黑,七月初七,碧蓝天幕上,银汉迢迢,星河璀璨。

她出了官衙的门以后,师姐自然和扶崇另有要紧事,她则无所事事了,玄渊背着他的琴,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七八步远的地方,她走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回头张望,望见他时,折身回来找他,嘀咕说:“我就说,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走走,今晚七夕灯会一定很好看!”

她仰起头来看他,明眸映着星子,异常明亮,纤长羽睫,恍若展翅欲飞的蝶翼。

玄渊不置可否地噙着一抹清朗笑意:“今日是七夕啊。”

他今夜穿着身玄袍,看不出质地,在晚风里,衣袖袍摆悉数翩翩。玄袍漆黑得彻底,几乎和他的乌黑长发融为一体。他没有束冠,披散的长发仅仅用一条白色发带松松垮垮一挽。

风一吹,雪白发带飘起来,他的琴上的银白流苏也哗然飘起来。

两人正到一处街角,周围没有什么行人,大抵都去看灯了,零星的光火,来自不远处郡守府点起的灯笼。

他往她跟前逼近了一步。

她个子高挑,但在他跟前,仍然矮了点,他可以轻而易举居高临下,他微微低头,四目相对,一瞬间离这么近。

她那双剪水秋瞳中他的映像骤然放大,她张了张嘴:“是,是七夕啊,我没记错的……”

“对啊,七夕。”他离得是那样近,近到那满襟的清幽冷香,漫过她的鼻尖,他漆黑深湛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一丝光彩,“日月五纬俱起牵牛;四万五千年,日月五纬一轮转。……但,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呢,絮絮?”

他逼得太近了,絮絮觉得快要喘不过气,心脏乱七八糟地跳着,不知是否叫嚣着想要造反。背后就是粉墙,头顶一片上弦月,万里素光,耳畔寂静得连蝉鸣都极远了,只有心如擂鼓的声音。不知道是谁的。

“我们,我们当然是朋友——”

她脑子成了浆糊,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而出。潜意识里两个小人打架,一方说着,是朋友当然是朋友还是至尊无敌独一无二八拜之交的好朋友,另一方只说了一个字:屁。

她呼吸不上来,他的手撑在她的头顶,挡去了那片月,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脸颊上,叫她无处遁逃。

她说完,忽然,他轻轻一笑,那笑里含着一点风流的韵味,甚至还有点戏谑。尽管她很想左顾右盼,但无论她将目光瞥到哪里去,他都会不紧不慢地追上来,同她对视,绝不许她逃走,连目光也不准逃。

她想,他简直太霸道了。

他像欣赏够了她的表现,终于徐徐开口:“絮絮,你不是说,我在等你三年孝满,我们就成婚?”

絮絮脑子里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来了,刚刚在郡守府,她怒怼那个姓周的老头时,貌似,是这样说的。

她张了张嘴,辩解说:“我……”好像怎样说,都是狡辩一样,她不知怎么的,心中许多的话,这时候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在他这审视目光底下,她逃也逃不得,硬着头皮,胡说八道说:“那个,我就是看不惯他,所以,所以胡说的……对、对不起,我不知你介意这个,那,那,那……”

她结结巴巴,一紧张,想好的词又全都忘记了,最后干巴巴地说:“那个,要是你,你介意的话……”

他不疾不徐地重复:“我介意的话,怎样?”

他的嗓音喑哑,有一种,令她沉沦的魅力似的。

她不得不和他四目相对,漆黑如深渊的眼睛,百般情绪难解难分。

她讷讷道:“那我就跟周老头澄清一下,现在去追他的车马,应该还来得及的。玄渊,抱歉,我不知你……”

她忽然有点触类旁通地理解为什么这段时间他很疏离她,想来,大抵并非如师姐所言,而是因为她毫无边界感地离他太近,醉酒以后,不知外事,不小心轻薄他,使他心中烦恼了罢。

她自己也很苦恼,犹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对了,她应早点想到这里,不至于今日又犯了个很大很大的错,叫他更加烦恼了。毕竟俗语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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