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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钗/元后(245)

作者:倾颓流年 阅读记录

看守的是禁卫营,不过今日不同往日,禁卫营里全已换成她的人了。

她停在殿外,禁卫向她行礼,絮絮淡淡问了一句近日可曾发生什么事,禁卫摇头表示一切都很平静。

絮絮身后跟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戴了一顶垂至脚踝的黑纱幕篱,絮絮回头对她道:“你自己进去吧。”

女子俨然有些诧异:“你不进去?”

她不语,禁卫已打开了门,絮絮一把将赵桃书推进去了。随即关上了门,望着天际浓云滚滚,恐怕今日仍要下雨。

她抬步离开,打算去肃成殿拜祭皇祖母。

怎知在肃成殿中,她却发现伺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女官有一丝眼熟。“陶音?”

絮絮不确定地唤她,那女官微微一怔,抬起眼睛,望了一眼絮絮,复又垂下,垂眼时,眼尾泛起了红。

“娘娘……”

她极小声地唤了一声,递香的手微微颤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立即改口:“殿下。”

祭拜过皇祖母,絮絮叫陶音坐下喝茶,她神色含有些许凄楚,咬了咬嘴唇,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殿下,好久不见了。”

絮絮笑说:“陶音,你怎么在肃成殿?我看殿中一切整洁有序,怕正是你的功劳。你若肯,不如我把你调来永定王府——”

陶音失手打碎了茶盏。

脆响过后,陶音忽然跪下,伏低身子:“殿下,下官是特意等在肃成殿,等着见您的。”

絮絮倒愣了一愣:“怎么了?”

陶音断断续续:“下官本名……赵桃音。欺瞒过殿下,罪该万死。”

絮絮听到这名字,登时冷了神色,第一反应是:“你是赵家女?”她一顿,没等陶音继续说话,“你要替赵桃书求情?”

陶音仰起了脸,絮絮眸光微冷:“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陶音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不。下官……是有一件事,要告知于殿下。求殿下,为下官做主。”

“什么事?”

——

因为居住的人不爱点灯,幽华殿总是显得暗,尤其在连绵阴雨天。

伺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福子。

小福子依然很静默,所伺候的这位帝王也很静默。

幽华殿几乎每一天都这样静。

殿门开了,一身黑衣的女子慢慢走进殿中。端坐于角落的素衣青年没有动,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抬起看她。

只有小福子的目光闪了闪,低声说:“陛下……是娘娘。”

面对昔日旧主,少不得有些感怀。

素衣青年的目光依然纹丝不动。他每一日在此枯坐,不知道在等着什么,却总在等。

小福子知道他等的不是娘娘。

赵桃书进来时,便觉殿里太暗了,皱着眉环顾一阵,就看到了端坐于罗汉榻旁,神情冷肃如冰如雪的青年。

他模样未改,狭长漆黑的眼睛似是寒潭,只是苍白瘦弱得多了。

赵桃书回忆起不久前看见的四殿下扶暄的模样,暗自想着,其实他们除了容貌相似,大抵再没有什么相似处了。

若她同时看到两个人,大抵不会认错。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殿内格外清晰。

容沉不是说,退位诏书和废后诏书二选一么?

她堂堂皇后,怎么可以被废?她决不能,决不能在史书上留下被废的名声。

她要他拿出退位诏书,届时,他们两人就是名正言顺和离,她再嫁时,便不会惹人非议。

赵桃书笃定了自己的目的,于是款款向他走去,弱柳扶风一如既往。

她在扶熙的面前站定,轻声开口,尾音含着哭腔:“陛下……”

小福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听着娘娘她说,希望陛下写一纸退位诏书,如此他们两人,再续前缘,重做夫妻,就算做个闲散王侯公子,寻常夫妻也好,便是贬为平民,也好过在禁宫如此苟活。

她劝得声泪俱下,叫人看了止不住觉得心疼。

换了旁人,哪里挨得住她这般的情深意切。

小福子以为,陛下要念一念旧情。

殊不知陛下依旧端坐,神情如巍巍山巅之雪,不为所动,对眼前的女子几乎视若无睹。

等赵桃书说到了最激动处,握起他的手,却被他淡淡拂开。

赵桃书愣了愣,险些以为他不能动——原是能动的。

眼前青年终于淡淡开口:“我并不想与你做什么寻常夫妻。”

他眼皮也不抬,说完这句话后,淡淡阖眼闭目养神。

赵桃书愣在原地,泪流两行,“陛下,就这么惦念着容沉,就这么,就这么喜欢她?”

他没有回应。

赵桃书哭起来,泪眼望他,坐在他的正面,要他看一看自己,“她有什么好,她哪里比我好,陛下?”

没有人回应她。

赵桃书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容沉,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自己,为什么?

她长得不如容沉么?

她不如容沉温柔殷勤么?

还是她的家世比不得容沉呢?

……好像都不是。那究竟是为什么?

她此时的眼圈通红,已不再是伪装,而是真真切切。她嗓音哽咽,捂住了脸:“为什么?”

她蓦然想起什么,忙地说:“陛下,陛下,你怎么能喜欢她?她多坏啊,她害死我姐姐,陛下都忘记了么?还害死了陛下的孩子!她那么恶毒,善妒,她不能容人,她那么坏……”

她几乎是癫狂般重复。

殿里很安静,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的回音,不绝于耳。

她似陷入了疯魔里,眸子睁大,注视虚空,反复地念着那几句话。

忽然,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赵桃书,你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当真问心无愧么?”

殿门大开,天光哗地打进来,殿中一亮。

殿中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来人。

一袭赤色锦袍的女子慢慢踏入殿中。

殿外大雨倾盆。

她身后,还另有几人,随她一同进了殿中。

她环视了一番漆黑殿宇,皱眉说:“太黑了,如何使天理昭彰。”

说着,缓步走到角落,拾起落灰的蜡烛,吹了火折子一一点燃。

点起最后一角蜡烛时,离那个人最是近,烛光一亮,她感到衣角被人拉住。

侧过眼,就对上了他漆黑伤情的眼睛。

絮絮的视线毫未停留, 掠过他,同时将衣角从他的手中抽走。

好在他没有用力。

他只是凝望她的身影,漆黑眼中掩不住的哀伤。烛光映进去, 似破碎的月光。

殿里已然明亮得多了。

许是久不见光明, 赵桃书抬起袖子挡了挡,好容易适应了光线, 慢慢看去,只见对座的絮絮, 正色坐在檀椅上,神情冷淡,一瞬不瞬望着自己。

赵桃书不知她怎么突然来了,只是直觉不好。

她没有再敢在絮絮面前重复她刚刚那阵胡言乱语, 单薄身子颤了颤,想要往身侧人的怀里躲去,被扶熙轻轻一避,躲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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